自从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卡米耶德兰穆以一个果敢的手势打破了巴士底狱,自从那个像男孩般瘦弱的律师罗伯斯比尔让国王和教皇在他的法令飓风前颤抖,自从矮个子少尉波拿巴拿破仑凭一把宝剑任意修改欧洲疆界,眼望星空,历史冲过新世纪门槛。
正当十八世纪的伟人们都在弥留之时,毁灭也对那些刚刚跨进十九世纪门槛的诗人、精神斗士、解放心灵者举起了屠刀,从未有过如此不屈的鲜血浸渍神的圣坛。
这个偷听并打破诸神谎言的预言家,善妒的诸神没有杀死他,却使他处于无穷无尽的混沌梦境中,他的唇依然能开启,他衰弱的身体还能感受日耳曼民族的土地,他的目光还能无神地飞掠出窗外,却再也不能从抽动的嘴角冒出波浪般沉重而激情的思想。
英雄的风景中没有天空,宏大的演出中没有观众,只有众人的缄默在寂静中颤抖。
宽阔的前额刻满了沉思的皱纹,深深的眼眶下闪烁着鹰的敏锐,皮肤紧绷的脸上凝聚着超人的意志,残暴的罗马勇士般的髭须悲壮地盖住严肃的下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博兰登堡上手握缰绳、持着锋利权杖的女神。
这个受尽折磨的人充满感激地用他伟大的颂歌感谢磨难,因为它使生活于他不是一种习惯,而是一种更新,一种发现,充满意义。所有认识来自痛苦,病痛永远使我们追问根源,而快乐倾向于迟钝、无知的满足,在痛苦的面前,心灵的土壤被开垦了,有了耕种的空间。
他陶醉于短暂的健康之中,他觉得健康应当是世界的意义,生活的目的,大地的尺度,一切价值的标准,现在他以高涨的激情,热烈的颂歌,生命的色彩高高挥舞着权力意志的旗帜,语言带着原始的力量从他话语的每个毛孔中流淌出来。
不论是康德、费希特、黑格尔,还是其他哲学家,都从未有震撼人心的感觉,他如横扫的风暴,充满急剧的掉头,撒下对于伪善、教堂僧人、艺术谎言、爱国空话以及任何一种使人丧失良心的麻醉品,因此他的认识就像激越的血液,颤抖的神经,堆积成一部充满激情的心灵史。
诚实,纯洁,这是我对尼采的评价,这个反道德的人身上积聚了如此优秀的品质,不能不使人惊讶。人们平时作为精神生活酵素来冷静地感受自己所成为的美德,这是穷人的美德,是乞求的象征,是奴隶的烙印,是冷漠甚至惰性的魔鬼——阴暗的幽灵,在尼采身上却像音乐给予人一种享受,他对于真实的热爱,壮丽的超越,雄浑的行板上升为壮阔的庄严。对于他来说,强度意味着一切,内容并无意义,对于他能去考察的地方也必须想去看,而绝不可出自一种多愁善感的宽容、胆怯,而顾左右,言其他。尼采作为哲学家,就像艺术家一样不寻求结果,不追寻那凝固在大理石上僵死的定局,他只有形而上的风格,一种道德上的人的风格,并且保持着成为真实和保持真实的强烈意志。
他的伟大不在于建立了一种体系,而只是给出了一种气氛,一种自由、强健的空气。大自然在向更高形式进发时,否定自身,从而表现为地震,海啸,暴风,每个时代也同样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力来反抗共同性和道德的腐朽。
重要的是永远具有活力,而不是永远活着,所有他反叛过的都似乎在那独一无二的形象中找到了情感的深度,生命的广度。
被誉为“当今世界最著名,著作流传最广,最有影响力的心理治疗大师之一,被评为美国至今健在的三位最重要的心理治疗学家之一,美国团体心理治疗的权威,精神医学大师,存在主义治疗三大代表人物之一”的欧文·亚隆的著作,据说被翻译成24种语言,销量超过200万册。
读这本书是一种幸福,打开它就是一种幸运.才读到一半,就觉得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书,一份给心理咨询师,给普通大众,尤其中年人的一份不可多得的礼物。这是一部既有小说娱乐性,又有咨询教科式条理的书。
小说是以虚实结合的线索展开的。实的是书中的人物,尼采,布雷尔,路·莎乐美,贝莎,费罗伊德这些确是历史上的真实存在的著名人物,而且其中的某些案例也确实发生过,比如。贝莎案例的原型就是“安娜·欧案例“;虚的是事实上这些人他们基本都没有真的会过面,是作者通过虚构的情节把他们巧妙地放在同一个时空里的。所以说,它是一部小说,而不是案例记录。
小说中尼采疯狂爱上至美的路·莎乐美,而后者享受了他的爱,又背叛了他的爱,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把他作为自己的“爱情对象”,要不然令前者念念不忘的一吻,后者不会全然不记得。尼采,路·莎乐美和好朋友雷组成“毕达哥拉斯三人组”,结果,尼采感到二人的背叛,被深深地伤害,陷入绝望。路·莎乐美觉得愧疚,找到布雷尔,当时欧洲著名的神经科医生,心理分析师,霸气“要求”他治疗尼采的“绝望症”。布雷尔无法抵挡路·莎乐美的灼灼魅力,答应她去治疗那个完全不配合的“病人”。
然而,在布雷尔千方百计想要“控制”尼采的过程中,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布雷尔发现自己的生活状态糟糕至极:职业倦怠,婚姻失血,爱欲受阻,痛苦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撞击着他的心灵。每天,尤其是晚上,仿佛要把他整个地吞噬掉。同时,他发现,他被他的这个“任何一个问题抛给他,即使是里面最微小的种子,都会在思想上快速成长为青葱的树木”的天才病人吸引。他隐隐感到这个人可以帮他解惑,他不想尼采离开,提出了“请帮助我”的请求。起初,他主要是想以此为诱饵,研究并治疗尼采的偏头痛。然而之后一度,完全变成了尼采作为心理医生医治他的心理疾病。尼采信以为真,留了下来。(当然,从后面的内容看,尼采所以留下来或许并不全是因为布雷尔求助的说辞,还因为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研究需要“孤独”,但是他内心同样渴望融入到一个圈子里,渴望有人递给他一只温暖的手,需要被认同,被看见,被接纳。只是他的骄傲,“100多年后,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读懂我的哲学”的骄傲,不容许他吐露自己内心深处平常百姓的欲望。人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复杂,巨细无靡地渗透在这本书里。)从此,两个人从开始的暗暗角斗,到惺惺相惜,到彼此疗愈的艰难的相伴之旅。
本书中,除了对人性的温和的剥析之外,更处处藏着心理学论和心理咨询的技巧。
布雷尔初见完全不配合的尼采的时候,他在诊室里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蕴藏着值得心理咨询师们好好咀嚼的“话术”。当咨询师面对一个不信任你,完全不配合的来访者的时候,怎样说才能让他留下来,张开口,敞开心扉。起初,布雷尔无疑是失败的,或者几近失败的。若不是尼采突发疾病,布雷尔大概也只能遗憾放他离开了。这里面作者毫不隐瞒作为咨询师的无助,和普罗大众一样的血肉之躯的不耐烦,手足无措,无计可施,以及和尼采的关系每有一点起色的时候的小窃喜,这个对我也是一个很大的支持。---哈哈,人性啊!在别人身上看到类似的失落,失败,痛苦的时候,自己的失落,失败感,痛苦好像被分担了一部分。
尼采用自己的理论剖析布雷尔的困境,对妻子的淡漠,对眼前生活的倦怠,对贝莎的爱恋。在这部分里,尼采把自己对路·莎乐美的愤怒“移情”到了贝莎身上,用“那个瘸子”称呼她。甚至蔑视诋毁所有女人。其实这部分移情的源头,远不在路·莎乐美,而在他早年生活中的那些“无情又冷淡”的女人们,他的母亲,妹妹,外婆以及那些姨妈们。因此他对女人是抗拒的。在路·莎乐美之前,他从未允许自己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当他被路·莎乐美野蛮霸道的女人的美吸引,后又感到被背叛的时候,他所受到的打击会以怎样的排山倒海之势侵蚀了他。他复用否定对方,贬低对方的阻抗模式保护自己。这部分尤见心理学理论:“儿子和妈妈(主要抚养的女性)的关系,是将来他和异性关系的模板”的影子。
当布雷尔说出自己的婚姻,事业都是家庭的安排的时候,尼采鼓励他要“活出你的存在”是典型存在主义疗法的应用。也映射出一个心理学的事实:凡是不被允许的,迟早都要补回来。布雷尔幼年曾被认为“前途无可限量”,可是他没有为自己做过选择,在他内心深处有着深深地遗憾,所以等到他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蔑视毁掉被安排的一切”的欲望就得以释放。
在帮助布雷尔忘掉贝莎的过程中,尼采应用的治疗技术,有认知疗法(对贝莎的爱恋其实对衰老等的恐惧,贝莎只是一个依附的形体,一个幌子而已,并非一个单纯的女人的魅力。);应用过“厌恶疗法”;精神分析“回溯”,意象对话,等等。但是,作者没有把挖掘的脚步停于此,而是透过费罗伊德的深度催眠更进一步地探向着人性更深的层面。
墓园里,尼采眼见了布雷尔在父母和弟弟的目前的哀悼,二人听到众人把土丢在一个新入土的棺椁上发出的空旷的声音。-----个人认为,这里有一个隐喻,埋葬旧的,新的才能诞生。对失去的事物的哀悼,就意味着允许他们离开自己,也允许自己有新的生命内容。在激烈的争辩之后,在尼采坚定铿锵的鼓励之下,布雷尔思潮起伏,步伐踉跄,尼采伸出手臂,挽住了他。两个人把手交谈,关系开启了一个新的状态:亲切,亲密。墓园分手之后,尼采十分担心布雷尔,但是他又默默说服自己不过给“摇摇欲坠的事情,推了一把”而已。可是,下周一,他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神采奕奕的布雷尔,对方告诉他:痊愈了!吃惊之余,他请求布雷尔告诉他周六他们分手之后到下周一,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催眠状态里,布雷尔挣脱了让他痛苦不堪的家庭的束缚,去看他日思夜想的贝莎,去拜访他一直记挂的伊娃,去了远离家乡的地方,然而,结果却和他的想象的迥乎不同。
他躲在暗处,看着贝莎用和对他一模一样的方式对待她的新医生,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几乎分毫不差。他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贝莎之前对他的种种依恋,种种表达,原来都是痉挛之后大脑迷糊的症状而已;他跑去拜访伊娃,没想到曾经说过“为你做什么都愿意”的女人,如今冷冷地,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拥抱;他走在街上,不合时宜的,老朽的打扮令他难堪,剪掉蓄了几十年的胡子,他发现衰老已经很明确的占据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胞。岁月的痕迹,只有书写没有擦除。在催眠状态下,他听到了玛蒂尔德的愤怒,决绝和委屈,他看见自己对孩子们的深爱和不舍。他想等他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就会找到一条回到孩子们身边的路。到时候,如果有人阻挡了他前往孩子们身边的路,他“将成为一把战斧。将披荆斩棘,砍出一条通往他们的路”!他也看到,在内心深处,他知道“再也找不到一个像玛蒂尔德的女人”,他爱她!醒来后,他的目光不肯须臾离开他的妻子,在厨房里,在结婚十四以后,他说:今天,我决定娶你!这一次,是他自己的决定,同样的婚姻,同样的生活,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开启了全新的繁盛。
催眠,让布雷尔和真正的自己相遇,让他明白“永劫回归”,享受所有才是最好的生活。
聆听布雷尔的疗愈回归经历,尼采的情感是复杂,或许有失落,又释然,也有羡慕。他讲到他一个梦:有八块石头围在一起烤火。他道出自己其实有多么迷恋路·莎乐美野性的美丽,他有多么希望自己的书有很多读者,自己的思想有很多的追随者,能够广为传播,他多么希望也有一个温暖的居所,不必颠沛流离,八块石头里的一块,有伙伴,有陪伴,有温馨。尼采哭了!读到这里,心中关于书名的才得以开解。原来,全书都在为尼采哭泣做铺垫,做努力。当尼采哭泣的时候,压力释放了,疼痛消失了,生活治愈了。心中淤积的眼泪都是落在幸福之花上的酸雨啊!
读完此书,想对那些强调“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人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女人,让眼泪再飞一会!流出来的是眼泪,卸下心头的是负担。
也想对所有父母说:把生命的选择权还给孩子吧!人生没有胜负,没有高低之分,但是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为自己的生命做选择的权利也被剥夺了的话,在他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的清醒中,估计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过!
尼采先生的一生如此精彩,也如此坎坷不平,遭遇过非人的待遇的他,写下了不少诗歌。他的每一诗都那么飘然生动,如同生活在他的世界之中一般,我留恋于那梦幻般的画面,尽量渗透其中的哲理。
《归乡》中的一句:“当钟声悠悠回响,我不禁悄悄思忖:我们全体都滚滚,奔向永恒的家乡……”调子是多么忧伤啊,思念家乡的他,恨不得像黄河那般的速度回家。
“整块木头制成的敌意,胜过胶合起来的友谊!”短短两句,也是两行的格行,构思巧妙,语言质朴,意味深长。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路上我们每时每刻都有朋友的陪伴,人生离不开友谊它是构成一生的丝绸,那样珍贵。
骄傲使人落后,自负的人离成功太远。所谓“不要把自己吹的太大,小针一刺就会是你爆炸。”你太傲慢,谁会愿意和你站在一快?你说这是你的性子,那我要说:“如果你不改,你的世界不为你而存在!”
尼采的一句话应了我的心声:向上攀登的人——理应受赞扬!然而他随时都在下降!远离成功的人,却真正在上升。是啊,我们多少希望受到他人的赞扬,那样我们的自尊心就得到满足,便会感到自豪与快乐。可每一次赞扬都会使我们自负的心里提高一层。
宁静的大街,我们会思绪万分。当幽光拉出了影子,我们在黑夜就不必害怕了,因为有一位和我们举止相同的伙伴陪着自己。我们要像尼采先生一样,用笔记下我们自己的历程。
你能接受伟大哲人的眼泪吗?你能想象尼采哭泣时的哀伤与无助吗?你能容忍自己给伟人脸颊上流淌的泪水进行懦弱的定义吗?不,请将你的泪水吞咽回去,心中理想的神呀,只向我们展露你的笑容就好了,那是驱逐我们心头黑暗的火把,是帮助我们在苦难中得以喘延的能量。
可是,尼采终究还是哭了!《当尼采哭泣》跃入眼帘,我急切地要从书中找到"哭泣"的原因。是什么击溃了他的骄傲?是什么摧毁了他坚强的意志?欧文·亚隆究竟又要在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跟随书中的两位主人公——医学大师布雷尔和存在主义大师尼采的步伐,我小心翼翼地前行。是的,必须小心翼翼,当伪装被一层层剥离的时候,脆弱随时能将我们化为灰烬。整个过程究竟谁才是治疗师,谁又是病人呢?看看高傲的尼采吧,凭借强大的自我防御,抵过了布雷尔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引诱和压力。偏头痛只是身体的谎言,让我们可以躲避灵魂深处的懦弱、无力和胆怯,躲避内心铮铮质问。
"他巨大的头部往后仰,他深邃的目光合起,尼采看起来被情绪所困扰着。"一切都将由此发生变化,这将是一个转变的契机。"犹豫着,尼采开口了。"从惭愧、尴尬,到愤慨与憎恨,从哀伤到无力,"尼采沉默不语,他的眼眶里泛滥着泪水,他的头低垂。"曾经的容忍孤独,与人隔离竟是苦于被孤单死去的想法所纠缠。而尼采对女人扭曲观点的根深蒂固,何尝不是来自他早年生活的烙印呢?"尼采拿掉了他的眼睛,把脸埋在手帕里,爆发出啜泣声。"尼采终于哭泣了!我的眼眶同样湿润了。这一刻他不再是我膜拜的神灵,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哲人,而是一个真实且富有生命气息的尼采!感谢上帝,"这个吝啬的无泪男子"终于凭借泪水获得了自由!泪水并不等同于懦弱,恰恰相反,借着尼采的泪水我感受到的正是一种源于生命的感动和力量。
我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人性所有的一切,我必须承认、接纳,才能最终"成为自己的存在",不是吗?
合卷闭目,心中更感谢不离不弃的布雷尔。他奉献着自己,袒露着自己,在自揭伤疤的同时感应着对方。他的谨慎、体贴、隐忍,使得两个隔绝的心最终踏起了和谐的鼓点。复杂、丰富而敏感的内心呀,坚强的在痛苦、悲怜、无力的泥沼中前行。所幸,不曾失望、不曾被抛弃,最终得以在心力交瘁之后重生。
书中处处呈现诗意而铿锵有力的言语,那些需要用生命去实践、领悟的真理。字字句句何尝不是在思想者血淋淋的成长磨砺中凝练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