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有‘人心’这回事吗?
我不仅仅是指那个器官,当然喽。
我说的是这个词的文学意义。
人心。你相信有这样的东西吗?
某种让我们每个人成为独特个体的东西。”
“你相信有‘人心’这回事吗?
我不仅仅是指那个器官,当然喽。
我说的是这个词的文学意义。
人心。你相信有这样的东西吗?
某种让我们每个人成为独特个体的东西。”
保罗如此盘问着眼前的人工朋友(AF)克拉拉,试图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以反驳他的妻子克丽西所认为的——克拉拉可以模仿假扮成他们的女儿乔西,以延续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乔西的生命。在科技已然可以进行基因编辑,可以进行克隆,可以以人工智能取代人类的未来,我们是否依然相信有“人心”,有这样的一种看不见摸不着,有这样一种科学已然证明没有,理性也追寻不到的,而我们依然坚信它就在这里的一种东西,一种让我们成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东西?
作为一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机器人,克拉拉的回答是,人心就像一座有许多房间的屋子,尽管里面的道路艰险多样,但只要她把每一个房间走一遍,她也能了解人心,从而让自己代替乔西,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保罗不知道、克丽西不知道、而克拉拉也不想知道,因为在她的心中,她已然有一个计划,她想要拯救乔西,而非取代乔西。作为没有经过科学训练,仅仅有着学习和观察能力的太阳能机器人,克拉拉相信太阳是赋予一切生命以生机的神明,当然她也有着自己的证据,她目睹了躺了一天一动不动的流浪汉和他的狗,在太阳重新出来后便重新焕发了生机。如同原始的人类一般,没有科学知识的克拉拉用直觉推断出了太阳有这样的功能,便将太阳作为了自己的信仰,她相信她可以做出让太阳满意的事以使太阳给予乔西慈悲,从而治好乔西的疾病。
在我看来,克拉拉如此的希冀是徒劳的,甚至是荒谬的,因此在她进行着她的努力之时,我感到深深的可悲,我认为她不可能成功,她只能取代乔西。我这样的想法当然也在她第一次失败的尝试中得到了证实,可当我以为她将要放弃之时,她却将失败的原因归在自己没有给予太阳永恒的真挚的祈祷——她仅仅是“帮”太阳毁坏了一个污染机器,于是她渴望以更加永恒的事物来获得太阳的怜悯,她将目光投向了乔西与青梅竹马克里的爱,希望以真爱获取慈悲。在得到了克里会永远爱着乔西的答案后,她再次做出了请求,不可思议的是她成功了,在第二天太阳照耀的乔西身上时,她的疾病开始慢慢消散。可多年之后,乔西痊愈,而克里与乔西却因为各种原因走向了不同道路,渐行渐远。
这样的结局让我惊讶,更让我好奇。当科学与理性无法治好病痛,克拉拉最原始的诉诸信仰的请求却得到了回应,当我以为真爱是人心是治好一切病痛的良药时,乔西与克里却因各自的理想渐行渐远。我不禁怀疑人真的有“人心”吗?真爱真的是永恒的吗?
对于人心,我们每个人都相信就是有一种这样的、就在这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我们区别于他人。有人说是思考的理性,那么克拉拉同样具有思考的理性,她称得上是一个人吗?有人说是爱,如果用克拉拉的比喻来说,人心不仅在于每个人内心的有众多房间的房屋,还有与这个人相关联的人内心的房屋,人正是在于与周围人感情的交织中才变得不能取代——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被代替,但周围人对他的爱却无法代替,如果是这样,作为一个独特存在的人,我们怎么可以容忍自己的独特性竟然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他人,如萨特所说“他人即是地狱”,每一个具有无限存在性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他人才有存在的意义的?那么这样的人心究竟是什么?我们又应该如何表述它?这值得我们继续深思。
而对于真爱是否是永恒的,我想克里的回答便已称得上完美:
“当年你传话说乔西和我果真彼此相爱的时候,那在当时是事实。没人可以说你误导或是耍弄了他们。但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们只能祝福彼此,各奔前程。要我进大学,去跟那些接受过提升的孩子们竞争,那是根本行不通的。我现在有了我自己的计划,也本该如此。可那句话不是谎言,克拉拉。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上讲,它直到今天依然不是谎言。”
“我想我要说的是,在某种层面上,乔西和我永远都会在一起,某种深度的层面上,哪怕我们踏进了外面的世界,从此再不相见。这话我不能替她说。但一旦我踏进了外面的世界,我知道我永远都会继续寻找着一个就像她那样的人。至少是像那个我曾经认识的乔西。所以那从来都不是欺骗,克拉拉。不管你当年是和谁达成的约定,如果他们能径直看透我的内心,看透乔西的内心,他们会明白你没想要骗他们的。”
如同僧肇所讲述的物不迁论,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可变化后的事物早已成为了一个新的事物,真正的事物是不随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变化的,他永远的停留在那个时间、那个空间,不生不灭,不消不散。真爱真是如此,它就在那里,从未消散,即使时过境迁,即使渐行渐远,爱在当时存在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它深埋在每个人的内心,不管你知道与否,承认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