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爱下棋,一次听说棋王这个小说时,便迫不及待的去欣赏一番。看毕,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棋王中的世界是如此陌生,却又有些什么相似的地方,仿佛是一个旧友换了一身行头,思前向后,才发现原来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青年人有不同的生活,但是属于青年人的纯粹的精神财富是不会变的。变化的是生活方式。
棋王的开始是在送“我”去插队的列车,这一开头就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对于插队,我只能从资料、文学作品中看出一些端倪,但凡描写80年代初青年人的作品,无一不以插队为背景,看来插队是那时的风潮了,而现在的青年人连插队的渠道都罕有,这便是第一个不同了。
“这个农场在大山林里,活计就是砍树,烧山,挖坑,再栽树。不栽树的时候,就种点儿粮食。交通不便,运输不够,常常就买不到谋油点灯。晚上黑灯瞎火,大家凑在一起臭聊,天南地北。又因为常割资本主义尾巴,生活就清苦得很,常常一个月每人只有五钱油,吃饭钟一敲,大家就疾跑如飞。大锅菜是先煮后搁油,油又少,只在汤上浮几个大花儿。落在后边,常常就只能吃清水南瓜或清水茄子。米倒是不缺,国家供应商品粮,每人每月四十二斤。可没油水,挖山又不是轻活,肚子就越吃越大。我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强似讨吃。每月又有二十几元工薪,家里没有人惦记着,又没有找女朋友,就买了烟学抽,不料越抽越凶。”
这一段小说原文非常形象的写出了当时的生活环境——清苦,但是同时它的叙述笔调却又带着一种乐观的色彩,没有一句抱怨,反而满是幸福,要是把现在的孩子扔到这个环境中,肯定是一口一个“有木有!”……说明当时的青年人,在当时不够富裕的环境中练就了一身“铁骨”,不怕吃苦,乐观生活;而现在的年轻人虽然不乏坚强者,但是总体来说是不可能比得上过去的。这便是由环境不同造就的不同。
“下雨时节,大家都慌忙上山去挖笋,又到沟里捉田鸡,无奈没有油,常常吃得胃酸。”
“……(我)对大家说:“散了,不干了。大家也别回去,帮我看看山上可有什么吃的弄点儿。山上的人下来了,打到两条蛇。”
这两段描写给我了一个错觉,好像那个艰苦的环境不是历练,而是个可以恣意妄为的天堂一般。既然不给我吃的条件,我就自己创造条件吃好的。在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中也提到知青买东西“被宰”,于是便擅自放下合适的钱抱着东西就跑的事情,这些经历真是让人向往,但是作为现代的年轻人,我是肯定没有机会了。
除了艰苦的生活条件,另一个区别之处让我也非常在意。在小说的一开头便交代了,王一生与“我”的双亲都已经不在。这样的情形在现代可谓是少之又少,而在他们聊天竟然能如此淡然,看来这在当时是相当普遍了,这样的背景设定让作为现代青年人的我又有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那时的亲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在80年代初,很多孩子的双亲不全或者没有,几乎所有家庭都不是独生子女,再加上重男轻女等等心理的影响,那时候的家庭构成肯定与现在有很大的不同,而在这个不同之下,那时候的青年人到底是如何看待亲情的呢?
“我怔了怔,看着手说:“哪儿来父母,都死球了。”我的同学就添油加醋地叙了我一番,我有些耐烦,说:“我家死人,你倒有了故事了。””
“我”在说父母逝世的消息的时候是很不敬的,但是却分明能感觉到一种悲伤的感情,想必内心活动十分复杂吧。
不变的是那些纯粹的东西。
既然名字叫《棋王》,棋自然是重头戏。而棋只是一个代号,而它应该代表的是青年人心中的激情。
……他把烟卷儿停在半空,摸了一下脸说:“我迷象棋,一下棋,就什么都忘了。呆在棋里舒服。就是没有棋盘,棋子儿,我在心里就能下,碍谁的事儿啦?”我说:“假如有一天不让你下棋,也不许你想走棋的事儿,你觉得怎么样?”他挺奇怪地看着我说:“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我能在心里下呀!还能把我脑子挖了?你净说些不可能的事儿。”我叹了一口气……
王一生外号“棋呆子”,他对棋的激情在文中每个细节都能体现出来,这种让人感动的品质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不会变的。
小说中对他喜欢下棋的描写很多,但是对他努力练棋的描写却十分简略,但是应当注意的是,他下棋的成就跟他的努力必然是分不开的,这是不容忽视的。只有喜欢,肯钻,努力才能达到这样的成就。
心中爱一个事业,有一种追求,这是任何时代的年轻人都有的品质。80年代的时候,年轻人们并不可能接触很多的活动,他们只能迷恋下棋,读书,现代的年轻人接触了各种各样的新事物,他们迷恋的`也许是音乐,美术,运动,文学……不管迷恋什么,青年人都有一种冲劲,一种自我超越的力量,这种蓬勃向上的力量仿佛草芽破土而出,树根钻裂巨石,有一种让人炫目的闪光感,而这种青年人的特质,不管到了哪个时代,都是不可能消失的。因为我是年轻人,所以我懂。
小说中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就是张一生的母子之情,让我感动得落泪的无字棋。
一生把脚搬上床,盘了坐,两只手互相捏着腕子,看着地下说:“我妈看不见我挣钱了。家里供我念到初一,我妈就死了。死之前,特别跟我说,‘这一条街都说你棋下得好,妈信。可妈在棋上疼不了你。你在棋上怎么出息,到底不是饭碗。妈不能看你念完初中,跟你爹说了,怎么着困难,也要念完。高中,妈打听了,那是为上大学,咱们家用不着上大学,你爹也不行了,你妹妹还小,等你初中念完了就挣钱,家里就靠你了。妈要走了,一辈子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只捡人家的牙刷把,给你磨了一副棋。’说着,就叫我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包来,打开一看,都是一小点儿大的子儿,磨得是光了又光,赛象牙,可上头没字儿。妈说,‘我不识字,怕刻不对。你拿了去,自己刻吧,也算妈疼你好下棋。’我们家多困难,我没哭过,哭管什么呢?可看着这副没字儿的棋,我绷不住了。”
我忽然觉出左手还攥着那个棋子,就张了手给王一生看。王一生呆呆地盯着,似乎不认得,可喉咙里就有了响声,猛然“哇”地一声儿吐出一些粘液,呜呜地说:“妈,儿今天……妈——”
想到张妈妈因为没钱给儿子买象棋时懊悔的表情,想到张妈妈在张一生睡着后,一个人独自在油灯下把牙刷把磨得透亮的场景,我总是会想到我家里也有一位这样的母亲,我就觉得意外的亲切,孩子要得东西一定要想办法给他,实在没钱买就想办法。全天下的母亲哪个不是这样,这样的感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依然是人世间最美的。
而张一生对母亲的感情自然也是充满了感恩,充满了温柔,充满了理解。虽然每个母子都会有矛盾,但是最终都必将化解,变成纯粹的母子之情。
虽然时代不同,背景不同,文化不同,导致了两代的青年人生活方式有了天壤之别,但是仍然不变的是青年人内心的激情与温柔,而这种年轻人的特质必将永远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