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知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陶潜《五柳先生传》
晋代,无论是司马炎的西晋,还是司马睿的东晋,都可以说是不适合人奋发的:昏乱的西晋看到制造出的“八三之乱”,颓展的东晋容不下“闻鸡起舞”。于是乎,才子们为了避免无尽的迫害,为了逃出黑暗的现实。抑制内心的进取心和胸中的才华智慧,选择了“清淡”或“玄学”,而企图改变的努力者,或郁郁而终,或自陷泥潭。
相性之下,陶渊明似乎是既“渊”且“明”。他“渊”,所以他不将毕生才情用在一个昏暗的世道中,而是选择了诗词歌赋作为他挥洒才情的工具,他“明”,所以他不愿将自然心境投在一片锦衣华服的污泥中,而是选择了世外桃源作为他度过余生的净土,后人赞他的才情无人匹敌,是田园诗派的一代宗师。可是,真正的他喝酒,疯狂的喝酒,喝到每饮 必醉,醉了又醒,醒了又喝,喝了又醉。
喝醉过的人都知道,酒中乐,在于醉,酒中苦,在于醉。苦不是要麻痹自己的.心灵,又怎么愿意承受大醉初醒的痛苦?李白喝酒,是因为不遇明主;杜甫喝酒是因为,心系苍生;李贺喝酒,是因为才无人知。他呢?苦 他当真已绝生俗,他怎么会醉?只有一种可能,他也曾有“诗仙”之愿,“诗圣”之悲,“诗鬼”之憾!
他醉,其实是因为割不断对君王的期待,对世道的希望,因为他不愿,世人皆醉他独醒,于是他也寻醉,诗之子陶渊明,不过是工具而已,他若是愿意,他笔下的淑女一样可以窈窕,君子一样可以翩翩。可是,他宁可离开污浊的人世,寄倚余山水之间,他可以不做,却不能不想,想到现实。想到污浊的人世,他醒,他醉。
终于,在那一天,他永远醉了,再也不醒。他已然不愿意重复那醉后复醒的痛苦,很快,使他醉去一切也都一醉不醒——
二年夏六月壬戌,刘裕至于京师。傅亮承裕密旨,讽帝禅位,草诏,请帝书之。帝欣然谓左右曰:“晋氏久已失之,今复何恨。”乃书赤纸为诏。甲子,遂逊于琅邪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