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纵然是一部以宗教纷争为背景,皇室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的书,在大仲马的笔下写出来,也依旧引人入胜,想要一口气读到结局的。
在大仲马的笔下,玛尔戈实在是把一名皇室贵族女子的绝代风华演绎到极处。她美丽,聪明,极具才华,有情有义,但是爱情却从来没有把她拉扯到脱离理智的境地,她深知自己的地位所需承担的责任并且勇于承担。
从故事的开始,她就明白1572年8月18日在卢浮宫举行的这场婚礼是一场政治演出,但是玛尔戈绝不是为爱情而心碎的普通女子,她没有仇恨这段无爱的婚姻,反而与纳瓦尔国王在第一时间结成同盟,因为她深知如果他在王室的阴谋下丧生,她也将成为无权无势的寡妇,而如果纳瓦尔国王顺利继承了她王兄的王冠,她则将成为法兰西的王后。享利·纳瓦尔的生与死,就成了这则故事里主要冲突。
大仲马为这个故事织了一张厚厚的网,人物的爱恨情仇就在这张网中苦苦挣扎,阴谋像潮水一样不肯停歇的涌过来,高潮迭起,看得人心惊肉跳。
来自佛罗伦萨的凯瑟琳·德·美第奇,法兰西的王太后,阴狠冷酷,直到最后毒死自己的亲子;在世的法国国查理九世生性软弱,但是在故事的末梢却做了最激烈地挣扎;享利·德·波旁,纳瓦尔国王,却是极其的擅于把握时势,深知如何见机行事,几次逃过鬼门关,终于笑到最后成为历史最著名的“亨利四世”,法国波旁王朝的首任国王。
不过若是没有玛尔戈,只怕这个亨利四世早就死在了王太后的手上。生于王室,玛尔戈天生就学会了非同一般的政治思维能力。她在乎的倒不是天主教和新教徒谁胜谁输,她只是不甘于成为瓦卢瓦王朝为了确保王座永世不变而献上的祭品,母兄手中操纵的政治傀儡。
对于纳瓦尔的亨利来说,孤立无援地被软禁在卢浮宫的那段时间,如果没有熟知家族品性阴谋套路的玛尔戈如明灯般在侧指引,恐怕在获得王冠之前就化做了一屡冤魂。
这对夫妻,虽然在感情上无法共鸣,但是在政治途上倒是携手共进。他们可以对对方的情夫和情妇孰视无睹,甚至乐于玉成其美事而互相包庇,同时又能够为了不给政治敌人以陷害的机会,共同假装情投意合。
玛尔戈对于拉莫尔的爱情的确是刻骨铭心,但是任何花前月下的时刻,她对自己的政治抱负都没有过片刻松懈。即使如何沉浸于情爱的欢娱,都不忘睁着一只眼警惕守候在周围的阴谋。
拉莫尔和亨利的情妇索弗夫人,都被卷进了这场政治纷争,当历史的`马车在迷茫的森林中左冲右突寻找前进方向的时候,他们为了自己的爱情而不幸被辗在了车轮下面。
玛尔戈也并不是冷血如凯瑟琳可以坐视爱人的牺牲。她说,“爱一个人就要爱到底,哪怕他死了。”她坐在临终的查理九世面前苦苦哀求,她为了挽救拉莫尔的生命情愿倾家荡产;只是查理九世说,妹妹,他不得不死——只有拉莫尔做了替死鬼,才可以成为遮掩住“母亲亲手毒杀儿子”这桩肮脏的丑闻,擦拭掉所有可能会玷污皇室光辉的污渍,如此才可以继续让那顶王冠明亮耀眼,为万众景仰。
最让我感慨的是故事行至尾声,拉莫尔死后,玛尔戈把他的头颅装进了“饰有珍珠、散发出香味的口袋”里,然后回去参加盛大的宫廷舞会,查理九世说“你胳膊有一点血迹”,玛尔戈说,“没有关系,只要我嘴角上挂着笑容”。
因为位置太高,因为是法兰西的公主,纳瓦尔的王后,所以连如凡人一般悲伤的权利都没有。所以她那么羡慕同时失去情人的昂利埃特:“她是幸福的,她可以流在这儿,她可以流泪,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痛苦。”
对她,政治与爱情,如同水火般无法共存。
留不住情人的生命,就只能留住他的头颅。在政治面前,她的爱情到底还是输了。
故事里没有说过玛尔戈的结局。
但是这个瓦卢瓦王朝最后的公主,并没有给新王朝留下前王朝的血脉。她与亨利四世一无所出,并在亨利继位法国国王之后不久与之离婚。
他们或许曾共同历经困难,却没有一同共享荣华。
玛丽·德·美第奇成为亨利四世的第二个妻子,生下了路易十三,成为了法国另一个摄政王太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谋杀,叛变,权力的倾轧一如前朝。
而1615年,玛尔戈死去,并葬在了瓦卢瓦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