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是鲁迅先生唯一以青年恋爱和婚姻为题材的作品。全文读完后,最鲜明的两个词便是寂静和空虚。一年之前的寂静和空虚常常是含有期待的。这种期待是两个相爱的人在现实重重困难下逆生的对未来的期待。而当这一种激情开始逐渐模糊,期待被搬空,寂静和空虚便是铺天盖地地令人彻骨。以一个青年感性的眼光,并不想多去理会当时社会给他们的压力和限制。
文中涓生是一个犹豫、矛盾、怯弱的人。在怀着期待等待子君到来却迟迟未见到之时,他想到了去帽子去看子君,可他却因子君的胞叔曾当面骂过他而犹豫。最后只是熬到了子君自己慢慢走近紫藤棚下。关于雪莱的半身像,子君作为一个女子害羞甚至难堪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于是准备换张画像最终也没能去完成。这里看出涓生对子君是有心的,但却未能付诸实践。对于这份爱情的坚定是不够的,正因为意志不够透彻坚强,他无法完全抛弃世俗而不去在意路上人们的眼光。只一点上说,虽是相爱的人,但对于爱的释义是完全不同的。涓生本身的怯懦让他无法像子君那样坚定。
文中子君是一个坚定而感性的女子,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情,然而又有着当时女性难以避免的弱点。她会一遍又一遍地沉浸于爱情的甜蜜,这样的心情便让她显得笨拙。同居后,子君选择照顾两人起居琐事。她没有意识到全心于家庭的自己处于被动地位。面对生活的压力、涓生的冷淡化,她的处理方式只是沉默、接受,即使有想过改变不堪现状,那么意志力也是微薄的。她毫无保留地对一个男人付出,对涓生寄有太多期望。所以当涓生态度冷淡了,将阿随扔了,她只能死灰了心,默默地冷淡下去。
从两人同居起,他们的内外世界就是失去平衡的。两人在一起,会受到路上人的讥笑的眼光,寻找住所过程中会遇到困难,他们舍弃了曾经的朋友,只是两个人的世界注定会毁灭,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缺乏沟通,当生活顶不住经济的压力变得困难的时候,子君没有说,而涓生因为饭菜变少猜想和不理解。当涓生对子君有任何意见时,他只是依靠自己的以为,只是暗示。这样两个人之间的裂痕也逐渐变大。
就两人之间的感情来说。涓生是不够成熟,甚至冲动不负责任的。他仅仅通过三个星期就读懂了她的身体,便再没有恋爱时那种激情。当生活遇到困难,他爱的子君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恼时,他才发现失落,才发现现实没那么浪漫。说明当初他跪求子君同意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清楚这些,可以看出他的冲动和不成熟。当爱情发展不顺利,生活有压力迎面袭来,他便开始想着自己为这段感情的付出,竟埋怨起子君来。当他觉得家中冷清时,抛弃子君只身去阅览室感受温暖,而此时的他显然没有想到愿意为他抛弃一切的子君。在得知子君死的消息后他惊讶的反应也说明在他让子君离开他然后毫无挂念地做事时,他并未真正设身处地地为子君想过。《伤逝》作为涓生手记是想写他的悔恨和悲哀,而事实上他只是将事实发展以顺理成章为名写了自己的悲哀,却很难看出他的悔恨。
四周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涓生不停地想着扇动着翅膀,期待着新的东西到来。而最后没有那样的期待,没有子君呵护着,也只有空虚和寂静罢了。
《伤逝》是涓生的手记,是涓生在子君死后深深的忏悔,涓生说道:“即使在孽风怒吼中,我也将寻觅子君,当面说出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然而在我看来,涓生也仅仅是因着子君的死而忏悔,而悲伤,许下这般誓言;因着子君的死发现自己是自私的,因为自己的自私抛弃了子君,间接导致了子君的死亡。若能重来一次,涓生许不会抛弃子君,但我坚信他们的故事依然会以悲剧结尾。因为时代的局限,封建的枷锁仍然存在,依然有一群“坚贞”的“卫道士”反对他们的结合;两个人的性格弱点仍然存在,必不会一朝一夕改变,依然无法契合,依然会滋生隔阂与不快;而他们的爱情依然需要面包作为基石,没有面包的爱情依旧是重重危机。
封建礼教仍然是那个时代最坚固最高耸难以逾越的墙,纵使主人公自己是“叛逆”的,追求自由的,不在乎封建礼教、纲常伦理,可是当身边大多数人都信奉纲常、崇拜礼教时,自己的心意还是那么坚定吗?众人皆道山中有老虎,而自己明知山中无虎也难免生出有虎的怀疑与忌惮,自己终究不会走上进山的路,就算不用为了生计而惆怅挣扎,爱情永远不能跳出那个时代的局限。《金粉世家》中内阁总理之子金燕西爱上清贫女子冷清秋,为了追求她买下她隔壁的房子,带她游山玩水,极尽浪漫。二人突破重重阻碍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可也逃不开悲剧的结局,再浪漫的罗曼史最后也不过冷清秋轻声一叹“齐大非偶”,金冷二人的爱情一如子君与涓生,终究囚在了时代的牢笼里,门第之言,伦理之言,当身边的人以封建古板的教条为信仰时,涓生与子君终究无法不在乎,无法一味地坚持自我。
而性格的原因就算在自由平等的今天也是婚姻中很重要的因素,结婚寻找的并不仅仅是一个生活的伴侣,更应该是一个灵魂的伴侣,性格不合拍必定会有摩擦,小摩擦会堆积成大矛盾,最终成为婚姻中无法修补的裂痕。涓生懦弱而自私、目光短浅,子君甘于平庸、软弱妥协。涓生爱子君的勇敢、新潮、独立,而子君的性格使她甘于平庸,褪去了勇敢独立,那么晚涓生的爱便无所依托了,而对于涓生而言,婚姻是两个人的经营,他的自私使这段婚姻必定不能长久。
《伤逝》中还写道:“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这又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爱情必须是“物化”的爱情。人必须在解决了温饱之后再去追求精神上的幸福,无论爱情如何不可或缺,也比不上温饱重要。我又想到诗人朱湘的故事,朱湘与妻子十分恩爱,而朱湘微薄的稿费怎够养家糊口呢?妻子虽爱他却也心生怨怪,朱湘最终用仅剩的钱给妻子买了她最爱吃的糖和一张船票,妻子心中苦涩怨怪,故而对朱湘说“糖不甜”,是啊,在生活的压力之下,再美好的爱情又怎么会甜。朱湘乘上了离开的'船,独立船舷,最终投水。“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这句话道尽了多少败给生活压力的爱情的悲哀呀,没有面包,谈爱未免奢侈。
子君与涓生的爱的幻灭是必然,环境使然,自身亦有不可逃脱的责任。他们的故事亦是那个时代无数对追求自由的青年男女的缩影。现下是自由平等的时代,生活的压力也渐小,如《伤逝》般悲哀的故事终是少了,我须得说一句:且行且珍惜吧。
昨天看了《伤逝》,有点怅然。记得大一恋爱时,高中老师说我们是涓生和子君,小资产阶级的理想与脆弱,经不起生活的考验。他说子君养小鸡当宠物,后来还是杀掉吃肉。我那时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初中时代读鲁迅,有点反感。后来到了高中,我有一阵子特别迷鲁迅,觉得他简直就是我最崇拜的作家,那时看他的文章,觉得特别好,尤其是心理描写,最喜欢他的《狂人日记》。当时觉得那个狂人的心理他怎么就能描摹得那么真切呢?难道他亲身经历过?而我,之所以觉得《狂》很好,是因为那时心里状态很糟糕,看着鲁迅的描写,好像被人看穿了一般……
不过,我那时仍然觉得他的文字欠佳,没有许多文学家那样的灵性和气势。后来看了他写的《明天》,其中阿五帮单四嫂抱孩子那一段描写,仍是心理的,真是太准确了,鲁迅想必很细心敏感的,不然不会如此。
伤逝的结构是很别致的,没有一点斧凿的痕迹,就像一个人在面前细细絮絮地诉说,忏悔,还不时抹眼泪。我才发现鲁迅的文字是极好,他本来是学理,学理的人写文章就是这样,不潇洒浪漫,但是严谨准确,说他的文锋犀利,除了思想以外,文笔也是如手术刀一样利落精确。你不了解这个涓生,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逐渐把握他的性格,他眼中的子君也很真切。仿佛他俩是你隔壁的邻居,你见证了他们因为爱情走到一起,听到他们的小鸡和房东太太的鸡们混在一起喳喳叫,看到他们的“阿随”栖息和瘦弱地喘气,后来被主人用黑布一蒙头,推进一个不很深的土炕……这一切都是变化着的,由爱情到后来不爱了。
鲁迅说爱情第一要生活,没有生活爱情也会磨灭。他说的话我信的,于是想自己当初是否就如子君。
而我现在,读到《伤逝》里“爱情是需要时常更新的”,才发现自己以前认为只要不被破坏,就一直完好。是错了,不进则退,没有永恒。
克氏说,人们爱的时候,多是用头脑而不是心。人的头脑太发达,进化了心灵的真纯,有时人是在用心爱,但也不再是最初的无私。人们付出爱,是为了得到爱情,人们渴望爱情,其实是在渴望被爱。那么多人感叹找不到真爱,真爱不住在他们心中,因为他们不够真,也没有去爱。
想必鲁迅是很懂得爱的,才能写出《伤逝》,逝去,即是渐渐地消失。如影随形的爱情,慢慢游走,自私的人不要只会悲伤。
《伤逝》在鲁迅的小说中具有特殊的意义。他是作者第一次以青年的恋爱和婚姻为题材的作品,也是唯一的一次。小说写的是一对被“五四”新思潮唤醒的青年人,怀着个性解放的强烈意愿,勇敢地冲出家庭结合在一起,寻觅到了应得的爱情与幸福。然而,他们终究在现实中停下了脚步,导致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我并不想多谈涓生是否有负于子君。在现实的残酷面前,人自私的本性,抑或是本能的适时爆发,我是可以理解这种情况的。从涓生的个性心理描写,我们就可以真实地感受到相爱至分手的残酷,而血淋淋的爱情正是被那个提倡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最后却为了求生而离开子君的涓生亲手埋葬的。回顾涓生对待子君爱情的过程,这里可以看出他矛盾自私的阴暗面。追求子君的时候“照见我含泪握着她的手,一条腿跪了下去。”也难怪日后竟成了子君温习的必修课,而涓生后来却只当作是浅薄可笑的电影一闪。如此纯真热烈的求爱形式,竟被涓生自已践踏了。涓生冲动的,甚至是不负责任的浪漫热情,只能维持到得到子君的爱时,就成了“被质问,被考验”的负累了。但至少面对生活的打击,涓生还依稀意识到“只为了爱”的盲目,并想竭力“救出自己”,可也正是这种个人奋斗的思想阻止他迈出大步,于是他最终也只能在子君死后沉浸在无限的悔恨和悲哀里。
文中描述子君的心理活动很少,我们只能从涓生的想象中来寻找她的影子,但她的形象却是鲜明无比的。尤其是她的死对涓生全部的爱更是对比出一个永恒,“子君总不会再来的了……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她在我所给与的真实的——无爱的人间死灭了!”这种美好东西的毁灭,更激起读者随之而来的悲情意识,也许正是这才揭示出悲剧人物形象的实质吧,令我不免再次为之嘘唏心痛了。总之,《伤逝》中子君是个悲剧性的人物,她对爱情的盲目纯真一开始就奠定了她的悲剧色彩。可相比涓生,子君在生活面前尤为退缩,因而打击来临时,她只能让生命随着希望一同死亡。
为什么子君和涓生在得到幸福后又那样轻易地又失去了呢?本来现实就从不给梦想轻易实现的机会,更何况他们又把幸福想得太简单。童话故事的结尾总是说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们也曾向往过这样的生活。但童话毕竟是童话,它可以在爱情圆满的时侯留给我们一个美好而模糊的未来并果断结局。现实生活中我们却不能这样做,生活是连续的,恋爱后还有婚姻不是吗?所以追求到爱情自由以后还需要走更坚实的路。人是群居的动物,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二人世界中生活下去。还记得某部电视剧中的一句经典台词:婚姻就是两个家庭的社会关系之和。我对这句话表示赞同。子君和涓生的眼光只局限于小家庭凝固的安宁与甜蜜,全然不顾家人和朋友,更不要说去面对当时社会的压力了,故最终也只能是悲剧了。
子君和涓生达到爱情的小目标后,就失去了解放社会的大目标,既无力抵御社会经济的压力,爱情也随之失去附丽,于是斗争之后是更加残酷的现实。我说明爱情附丽于社会的问题并不是否认爱情的纯粹,也无意宣扬现实的恐怖,只是偌大的社会不是两人想回避就回避得了的。我们既然身在社会中,心又如何能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