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这是庄子文章知名度最高的一篇。奇大无比,展翅高飞,由北到南的大鹏,在国人心中留下了非凡的印象。对这只大鸟,一般取其志向高远、无拘无束的形象,但是细细深入阅读,它的境界只是比蜩、学鸠、斥鴳高而已,仍然没有摆脱外物的限制。这样的大鸟,想要高飞到九天,就必须依靠海运,既然依靠海运,它就受限于海运,它就没有达到庄子所说的绝对的自由。鸟类世界如此,人类世界也是如此。汲汲于功名利禄的世俗之人,就如同蜩、学鸠、斥鴳,而摆脱了名誉是非的宋荣子、列子则如同大鹏,而无己、无功、无名的至人、神人、圣人,才是作者所效仿追求的对象,他们顺任自然,无所求,自由自在。
在阐释自由思想的同时,作者顺便论证了认识的局限性。蜩、学鸠、斥鴳,认识不到大鹏南飞的目的意义,它们甚至瞧不起大鹏。生命短暂的只有一个早晨的菌类,自然无法理解一个月,能活几个月的蟪蛄,自然不懂年的概念,众人只能向往长寿的彭祖,却不知道有千年寿龄的冥灵,大椿。肩吾理解不了接舆所说的居住在“藐姑射之山”的神人。惠子也只知道用葫芦做飘,用樗做木材,不知道用大葫芦当船,用大樗树来乘自由之凉。这就是知识上的“聋盲”。这一论点在《齐物论》《养生主》又有换样的论述。
作者还阐释了目的和工具的相对性。一杯水可以浮起一根草,而要想浮起一个杯子一杯水是不够的。郊游要一天的干粮,周边游需要一两天的干粮,长途游则需要更多的干粮。工具有助于实现目的,反过来说,目的又受限于工具。人一旦有目的,也就受限于实现目的的工具了。要想实现自由,那就要摒除目的,人生就不要有所求。无意义的意义,就是生命的大自由,就是像神人那样,不关世事,自由自自地活在世俗之外。当然人的一生(生命)也可以作为工具:自己的工具,他人的棋子:以之去实现人的某些追求,一旦如此,我们的生命也就会被利用,进而丧失自由、丧失生命,要想保存生命、保全自由,我们就要无用,于世俗于他人无用,于自己无求。
按照个人的理解重新梳理《逍遥游》的思路就是,认识具有局限性,因为这一局限性,我们看不到目的和工具的相对性,自然无法理解人一旦有所求就会对生命有所损。理解了这一逻辑,我们要想颐养天年,保持生命的大自由,我们就要剔除所有的一切人生预设。
努力追求世俗的成功时,我必定要付出代价,可是我如果像庄子那样无所求,我这副皮囊又有何意义呢!我已被社会价值感教育成功洗脑。可是,现在的我也,既没有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也没有获得庄子的自由感,那么我的意义何在呢?
如何看待《逍遥游》,境遇不同,理解自然不同。不过,顺境逆境,得意失意,都不防读读《逍遥游》:顺境得意时,清醒一下;逆境失意时,清高一番:精神的自我救赎。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庄子《逍遥游》
“鹏之徙于南溟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读着这令人激情澎湃的文字,眼睛仍停留在书本上,心却已经随着庄周去那南溟逍遥的畅游一番了。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其邪?假如我是那展翅欲飞的鹏鸟,我会不会去艳羡天空的湛蓝和云朵的洁白?亦或是仅随本心,飞向广阔的南溟?
自古以来,大鹏便被人们赋予各种深刻的含义,大多是用来表达自己的豪情壮志和远大理想。可是我却觉得,此“逍遥”非彼“逍遥”,“逍遥”在词典中的本义便是悠游自得的.样子。而拼尽全力去追梦的路途注定无法逍遥自在,怡然自得。当鹏鸟不再逍遥,它还愿意去那如梦般玄幻未可知的南溟么?
读逍遥游,最羡慕的,最喜爱的自然是鹏鸟的逍遥,而庄子作为道家思想的继承者,主张不争名夺利,主张隐逸避世,他笔下的鹏鸟自然是他思想的化身,他笔下的《逍遥游》自然是绝对逍遥的。其实鹏鸟御风而行,它的最终目的地可能并不是任何一个固定的地点,途中经历过的风景也好,北冥也好,南溟也好,天下之大任我逍遥,这难道不是自由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么?
在《逍遥游》中,除了鹏鸟这个主角,蜩,学鸠与斥鴳这几个配角也让人眼前一亮。“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而彼且奚适也?”斥鴳最多只能飞到数仞,它的眼界必定不能与大鹏相比,所以嘲笑大鹏南徙也情有可原,它的眼界被自己仅能看到的一小方天空束缚着,他不能够向鹏鸟一样尽情的遨游。文章中多次运用对比的手法,不仅仅是学鸠与鹏鸟,还有适莽苍者,适百里者,适千里者的对比,还有小智和大智的对比,小年和大年的对比等等。但这众多的对比只是为了突出强调“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与定乎内外之分的宋荣子,御风而行的列御寇之间的对比。先扬后抑,先对宋荣子和列御寇大加夸赞,然后再通过贬低他们来引出文章中真正想要推崇的人,那就是修养最高,物我不分的至人,无所为无功利的神人以及不立名的圣人。这三者都是庄子的夸大之词,亦或者说是想象中的人物,因为人活在世间根本就做不到完全无我,庄子所追求的绝对逍遥也是无法实现的。
虽然庄子追求的最高境界不能够达到,但对于庄子本人来说,拥有豁达的情怀,不刻意追求功名利禄,不被凡尘俗世所侵扰,保持一颗超然于外的心,难道不是另一种践行逍遥的方式么?正所谓“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庄子笔下的大鹏需要凭借六月的大风才能够飞行,待到风停歇下来的时候,鹏鸟虽然不能够御风而飞,但仍然可以簸却沧溟之水。在顺境时可以乘风而上,在逆境时也可以不必狼狈度日,这才是真正的潇洒。庄子虽贫,其广阔之胸襟足以支撑他笑看人生,这何尝不是一种逍遥?愿鹏徙南溟时,逍遥任我行。
孔子被人们称为“圣人”,把庄子称为“神人”。庄子是诸子百家中一位重要的代表人物。他的文章气势磅礴、纵横恣肆;他的思想深邃宏阔、笼盖至今;他的寓言想象奇特,寓意深远;他的风格嬉笑怒骂、了无拘囿。
庄子一生贫而不穷,家住陋巷,以织草鞋为生,有时甚至无米下锅,要向人借粮。但是他却能随心所欲,自得其乐。生不逢时,如之奈何,就是这样一个一贫如洗的人,断然拒绝了楚王送上门的相国之位。自称宁愿做一只在淤泥中拖着尾巴、自由自在的乌龟,也不愿意当供奉在庙堂上,受人尊敬的龟甲。所以庄子选择了“无为”,敢于从容面对随之而来的寂寞和贫困,在天地间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达到心灵所追求的高度与境界。
一提到庄子,我们就会想到他的《逍遥游》。庄子的《逍遥游》居《庄子》内篇之首,文采绚丽,想象奇诡,构造种种神仙方物以喻世警人,奠定了庄子哲学的基调,也使我辈读者得以一窥庄子文采的精妙。《逍遥游》成为传世经典之作,历千年而不衰,也向我们昭示了庄子哲学的勃勃生机。
《逍遥游》借鲲化为鹏徙南冥的寓言阐明作者蔑视人间一切功名利禄以求不受外无限制的绝对自由观,是庄子精神的集中体现,也贯穿了整个中国的思想史及文学史。其对当代人的启示,在于其超脱精神,提升自我的心灵境界。在庄子的时代,如司马迁《史记》所作浮世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功利的社会营营苟苟,纷扰异常。但在庄子看来,人世间的一切争斗,权谋,都不过是“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陷于其中,则终身受累,不能自拔。
两千三百年前的庄子时代如是,我们今天的生活又好到哪里去了么,在市场经济大潮冲击下的今天,很多人价值迷失,心灵恍惚。他们终日忙忙碌碌,钻营谋取,或是注重物质的享受,忽略了精神上的提高。越来越方便快捷的现代生活方式让我们在享受它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美好的追求。
有些人舍不得花上一个小时看一本好书,更乐意做的是去泡网吧,或是去麻将桌前搓一小时。天道日浅,人欲日深。人类如何才能跳脱出“野马尘埃”,如何才能和蜩与学鸠相区别,让人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社会的进步更需要强大的精神文明来支持和推进~所以,当我们有闲暇时,不妨捧起一本好书,全身心投入地去读它,理解它,做一个现代的”至人,神人,圣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畅游。他们需要澄明的智慧,人们对抗物欲横流的社会可以从两千多年前的庄子那里得到启迪社会的进步。
如何才能达到绝对精神自由的“逍遥”之境呢,庄子无疑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就是“无名”、“无功”“无己”。真正的自由,在庄子这里,不是由否定世界而获得的,而是由主观上的超越世界达到的,真正的自由者是在精神上得到自我的解脱。
在庄子的《逍遥游》中,讲了这样的一则故事:尧让天下,许由不受。
庄子的故事是这样说的: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用现在的话说:尧打算把天下让给许由,说:“太阳和月亮都已升起来了,可是小小的炬火还在燃烧不熄;它要跟太阳和月亮的光亮相比,不是很难吗?季雨及时降落了,可是还在不停地浇水灌地;如此费力的人工灌溉对于整个大地的润泽,不显得徒劳吗?先生如能居于国君之位天下一定会获得大治,可是我还空居其位;我自己越看越觉得能力不够,请允许我把天下交给你。”
作为君王的尧,让天下让的不能说不够诚恳,他把许由比作太阳和月亮,而把自己比作小小的炬火;他把许由比作天上的及时雨,而把自己比作徒劳抗旱的人。他心甘情愿地让贤于许由。
尧让天下让的诚恳,直接,许由拒绝接管天下拒绝的坦率、干脆!
许由回答说:“你治理天下,天下已经获得了大治,而我却还要去替代你,我将为了名声吗?‘名’是从属于‘实’的附属物,我将去追求这次要的东西吗?鹪鹩在森林中筑巢,不过占用一棵树枝;鼹鼠到大河边饮水,不过喝满肚子。你还是打消念头回去吧,天下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啊!厨师即使不下厨,祭祀主持人也不会越俎代庖的!”
许由不愿意在天下大治的情况下,担一个君王的虚名,他宁可象鹪鹩在森林中筑巢,仅仅占用一棵树枝;象鼹鼠到大河边饮水,不过喝满肚子。
许由是庄子心中那种无己、无功、无为,追求逍遥境界的神人,是不肯为身外之事所羁绊身心的至人,君王的权势,在许由看来,不过是人生的枷锁而已。
庄子借连叔的口,讲出了许由的心里话:“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秕穅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用现在的话说:“神人的德行,能包容万事万物,使整个世界成为太平境界,他怎肯为天下俗事忙忙碌碌呢?这神人,外物没有什么能伤害他,滔天的大水不能淹没他,天下大旱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热。他的尘垢秕糠等糟粕物,都能造就出尧、舜那样的圣贤人君来,他又怎么会把外物琐事当一回事呢!”
在尘世中,还有什么职业比君王荣耀?在尘世中,还有什么功名,比君王治理国家的功名更大?尘世中、还有什么样的地位能够享受君王一样的利益?连君王都懒得做的许由一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能够对他的身心有所羁绊呢?
我想:许由、应当是老子眼中第一逍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