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收拾住所,发现里间窗台上铝合金窗的卡槽中竟生出了一颗玉米芽。想是数月前我给窗台上的花盆加土,不小心撒落了些花土进去,至于发芽的玉米,大约应是房东早些时候落在里面的。因为是冬季,常有窗子上冰花的融水流进卡槽中,虽然条件艰苦了些,甚至有时也会结冰,但终究有水分有土壤,玉米生根发芽便也合情合理。
这一颗发芽的玉米着实让我惊讶与沉思良久,这中惊讶与沉思源自我对年初一场雹灾的记忆。
那时候已是六月,农田里的玉米已经长出了一大截,有农户开始着手到田里喷洒除草剂。不想,天气突变,狠狠地下了一场冰雹。没几天,原本长势良好的庄稼几乎全部死掉了,但同样遭受灾难的田间野草却重新发了芽,散了叶,一些被折断的野草也在折断处抽出了新枝,大有一种“枯木生花”之感。
我在想,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庄稼和野草,备受人们呵护的庄稼尽管枝繁叶茂,在灾难面前,终究抵不过原本就扎根土地随性生长的野草。即便同样是玉米种子,作为庄稼生长在沃土里的玉米因一场雹灾覆灭了,作为野草生长的玉米却在缺土缺肥且冷一天暖一天的窗子卡槽中顶着薄冰生根发芽。这与生命力顽强与否无关,而是生活境遇改变了原本的习惯。
这又让我想到了我的小学同学。那个时候,班级里不少同学都表现出了不凡的才华。有人写毛笔字特别俊挺,有人工笔画细腻逼真,有人每次野外长跑都能把其他同学远远甩在身后,有人每次考试成绩总是第一名。然而,因为在成人眼中,甚至整个村庄,整个农村地区乃至整个国家,以优异的考试成绩考进大学,这才是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于是,大家都在老师和家长的谆谆教导下,做着乖乖的“好学生”。多年后的今天,当年写字最好的学生拿着鞭子在放牛,绘画最好的学生在扶犁耕田,跑步最快的学生不跑了,因为上山砍柴被野猪咬断了一条腿,考试成绩最好的学生大学毕业后,一年换了七八个工作,最后回到老家嫁了人,成了自己当初最看不起的百无聊赖的村妇。而我真真是庆幸,虽然没能大富大贵,却始终笔耕不辍,坚持着自己的文学梦想,偶尔有小文发表在报纸上,便有了喝两口小酒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