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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就像现在一样,坐在电脑前,无所适从。不是我的生活有多窘迫,或是我的内心有多焦虑,也不是我暗藏有多么艰深不能实现的理想。其实什么都不是,生活依旧,街市太平,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一日三餐奔波和劳碌。只是某个闲暇的时光,当精力充沛得有些窒息时,有限的思想在无限的盲行中,我像一穗浮游的蒲公英的蕊,随风在天空漫舞。前路无涯,不知道下一刻是坠到江湖,还是飘入草丛。这种情状,垒积成一座山的时候,我的确感到了一丝压迫,胸中隐隐然闷绝,彷如充气的皮球,急需宣泄。我后来读书偶尔看到了一个词,叫“颓唐”。细细回味,很合适的。
“颓唐”近似如“颓废”,或许比“颓废”的层次还要更深一些。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也和我一样,经常像这样想入非非,然后莫名烦躁,然后无所适从。我不是忧国忧民的那种,大千世界其实于我没有多大关联,大地的风尘,天空的雾霾,气候的厄尔尼诺,股市的.涨停和平仓,连同我乘坐的公汽的尾气都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喜欢它,它是那样;我憎恶它,它还是那样。它的存在不是我的臆想所能驱动。我像一丘立在河岸的石柱,与湍流的河水成为彼此生命的过客。过客不同于看客,在世事的纷繁中,不需要注入太多的情感。
有时候我就这样用手紧紧压住自己的心脏,掌心对着心尖,去感受心脏蹦达蹦达的跃动。在一蹦一达中,我与包裹的魂灵隔膜相望。多数时,它是那样陌生,怔怔地审视我,仿佛我从中世纪来的。剔除时间的错位,我在想:我的躯壳,一副沉浮于尘世的皮囊,同它割裂了多少隔世清光?
山河婉转,花骨清芬。这个静静的暗夜,我屹立窗前,月华流泻的清辉洒在竹叶上,随风摇曳和婆娑,逶迤的银浪幻化出柔润的芒彩。我突然生发出对这夜的热爱,万籁俱寂,清风明月,几千年岁月漂移,有多少贤愚贵贱经历了这同一幅清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相同的屋檐,不同的角色,演绎了多少尘世的悲欢?于是,眼前的清风明月,婆娑竹影,激起了我对过往窥伺的兴趣。在这种窥伺中,我的不安,我的焦虑,我的浮躁和无助顷刻遁之无形,已经停滞的思维又萌动了,像一汪冰川陨碎,变成涓涓寒滴溢出。
我有些鸡血后遗症,亢奋的心思开始活泛,大千世界无不充盈,在繁复的光影中开始葱茏。从桃花源的夹岸飞花到清溪的明碧,一叶小舟流连其间。我在想,桃花源是为动荡的俗世购置的一个虚浮的梦,深层次的安宁其实可遇不可求。我们做着这样的美梦,放大内心的渴望,思忖燕雀与鸿鹄,思忖苟富贵、勿相忘,然后戚戚于心。割裂躯体与灵魂的隔阂,任现实的锅铲爆炒,同时品头论足。
一切永恒的东西其实永恒不了。在流光的冲撞中,总有些碎想随着风起风落。一念生,一念灭,大自然的轮转,让我想到了“变”,从一个状态到另一个状态,有时是无来由的更迭。昨日的繁花是今天的枯絮,今天的枯絮是明天的残梦。终点和起点、输和赢、悲与喜,甚至善与恶,在行走和奔跑中,到最后我们或许已经变形了当时出发的初衷。像一只前行的帆偏离了航向,跌跌撞撞,被当下的灯饰迷幻,不知归路。那些执念,变为一张苍白而空虚的纤笺,直挺于黑夜中。因此,我们对现实总是口多微词,让满与不满的天平指针徘徊。我们愤世妒俗,以为淤泥布满河床,再也没有清泉,所以用桃园装饰心中的梦。
但生活说到底是一场时间的告别。无数的金风玉露,从指缝中漏掉,到最后,岁月变得瘦骨嶙峋。
这就是状与态的演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