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桃花美文
旧年我还只是一株桃树时,幸得路过此地的观音大士点化,说是不肖百年便可幻化成人的模样,不过听旁的地仙说那日只因观音大士的童子不小心打翻了玉净瓶我才幸得此机缘……
我那年初幻化成人时根基甚是不稳,不查竟从百丈高的崖下掉落,是他救下的我,我是认得他的,他每日会来此山崖眺望,倒像是思念故人。
我百无聊赖的只坐一旁拾起落地的`一片桃花轻抚,那人独坐崖边,白衣松散,青丝未绾,只是闭眼,也不回声,说不尽的空灵寂寥,一时间我才发觉那人竟生得如此好看,倒迷了眼……
“你叫什么”
“宿清,你呢”他这才回过身,轻笑,
微风轻扬,桃花袭地,美人在侧。
活了百年才发觉我骨子里还是个喜色的,愣了愣神才开口道
“我……也不知”
才发觉我是个蠢的,竟问了个自找麻烦的话题,忙胡诌道
“我自小父母双亡”
他倒是没问下去,抚了抚自空中缓缓落下的桃花瓣只淡笑开口询问
“那便叫你桃花如何”
我心头一松忙点头笑说甚好甚好,他似乎很开心,大笑好几声,却无端的竟咳出了好多血,待他走后,我忙去找了地仙,
地仙说是这人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了几天日子,我心头无故烦闷至极,日前虽是我们第一次说话,我却似乎只觉把他放入心头许久……
他此后仍是日日来此地,有时还带两本怪异杂谈靠在树下品读,我不识得字,有时还带些字谱供我练习,他晓通音律,有时是箫,有时是琴,我皮毛不知,起初总爱抢他的琴胡乱拨弄,甚是震耳欲聋,总让他失笑,我是极爱看他笑的,如春日暖阳,如美酒佳酿,让人不自觉迷醉其中,但却又怕极了他笑,他笑起来总会咳出血来,让我一颗心大起大落崩溃至极。
此后,我仍是不死心的又去寻了地仙,那糟老头子只摸着胡子说什么天命不可违,我气极只是威胁着他,他若是去了,我也不独活,老头子忙说离此地近千里有一处山,说是那灵药可续命,我忙火急火燎的赶去,千幸万苦回来之时,他竟只剩一丝气息,我匐在他身侧,他只轻笑说了声你回来了便去了,我总记那日他笑容仍旧温暖,甚是迷醉人心……
再遇见他竟是百年之后,彼时我道行已是千年,可笑他竟是个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以伏魔降妖为己任,他模样无太多变化,只少了上一世的脱俗似仙,不再是个公子摸样,多了几丝淡漠清雅,一袭青衫,头发也尽数绾起,手执佛尘,倒真多了几分仙风道骨……想来这一世身子骨当是硬朗许多。
“姑娘千年道行,位列仙班在即,何故拦我去路,捉拿那妖。”声音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我抿了抿唇,终是叫了出口,
“宿清,”他停顿片刻,才转过身,迟疑道
“在下从未见过姑娘,姑娘如何知晓在下?”我干笑两声,作出扭捏状,
“我曾是你娘子啊,你忘了吗?”这厮脸上红黑交替
“胡闹!在下二十有余从未有过什么发妻,还望姑娘不要信口雌黄”说罢转身就是快步欲走,我忙上前拉住他笼袖笑嘻嘻道
“你没有娘子我就放心了”
“你!”
“宿清你是要去哪里啊”
“捉妖”
“妖在哪里啊”
“……”
毕竟一介凡人,虽说习了道家仙术,也颇有仙根,毕竟年岁尚小,那日拦他去路,就是不想他就此送死,本欲送他回家,我再抛了这千年道行,同他做一对夫妻何过之有,宿清虽不若上一世那般温柔,但毕竟活了上千年,他虽不说,但这路途遥远他对我已情愫暗生我也是知晓的,
只是事事哪能都如人愿,那日他追赶那妖又回来伺机报复,我趁他熟睡之时解决了那妖,不想临了那妖还暗算我一记,内伤未愈,百年一次的雷劫倒真是如约而致,我自知怕是逃不过此次劫难,便施法让宿清睡了下去,就在我已被雷劈的惧损真身时,那个怀抱紧扣住我,他有点像上一世宿清身上的味道,好像又不像
我多想是不像,
雷劫已消失很久了,我像上一世就这样抱往宿清的身子很久很久,甚至或许比上一世更久更久,
“仙子,快随本座位列仙班吧,”
观音大士果真和地仙说的别无一二,普渡众生之所望也,我呆滞的望了望宿清,却发现他竟已成半透明般虚无飘渺,我抬眼望向正朝宿清施法的观音大士,
“为何!为何竟不肯放过我们!”
“已是仙人,便该断情绝欲,罢了,冥冥之中便早已注定,”
观音大士只摇头叹息,宿清却已变作童子模样,独立观音大士身旁,仙风道骨,傲然绝世,我不顾重伤只朝他呼喊,他眼中尽是清澈澄明,独览世间万物,独独却不见我的影子。
“仙子莫再唤了,弟子法号玄清子……”
此后我仍是喜欢去那片已满是桃林的崖边俯瞰,或者找地仙畅谈世间万物,地仙直至千年后才告诉我,夕年我被天庭捉拿,那人说只要不伤我毫发,他便废尽法力,除却妖君圣名,自愿入我佛断情绝念……
那年我独坐一株桃树摘蟠桃,他一袭紫衣妖异无常,只调笑道
“仙子怎的不去仙宴助兴,何故来此摘蟠桃,我这有一味美酒,名唤无忧,雅名唤之大梦三生,仙子可否赏脸小酌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