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美文
金铭邦先生:
值此南山学堂用人之际,吾却不得不忍心离去,这真令吾痛心疾首,而求告无门。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想当年,吾弃两所大学聘任不顾,毅然投身君之门下,期冀跟随拓荒者披荆斩棘成就一番大业,未料落此下场。悲哉!痛哉!
金先生,今吾书之与君,决非求情淹留,实乃决意请辞。可笑之人不明是非,窃窃私语吾即被南山学堂辞退。然则,区区穴居偏山一草堂,岂是易源容身施展拳脚之所。吾之南山数载,勤耕精作,与学堂同甘苦共命运,教学之余殚精竭虑所提十余良策悉数被君采纳。奈何最终却不为君容,以吾北面闲议,南面谄媚,心口不一,阴晴不定,损伤学堂诚实办学之根本为由,意欲除名。可笑之极!可悲之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南山,乃天下人之南山。学堂,乃社会之学堂。金先生以出资人自居,而将南山及南山学堂视为囊中之物。试问之,君之赀财,来之何人,出之何处?正因君有其志,私之南山及南山学堂,盖君之下曹阳、何钦命等数人,宛如权臣列朝庙,各持一部,悦者亲而携,异者疏而斥。此中实情,不知金先生耳闻否?君若不信,可记否三十一年春期提擢小学部训育长一事?当时,民心所向,皆在肖旷宇先生,然而最终摘取训育长一职者,却是亲近何钦命唯其马首是瞻的龌龊小人詹向东。詹任小学部训育长言之何辞?但让吾辈不寒而栗的是,拥戴肖旷宇先生为之奔走呼吁的`左佑夏先生,最后却惨遭何钦命构陷,被迫不得不出走离校。听闻左先生离校之时,金先生吃惊不小,数次追问其故并执意挽留,最终左先生去意已决而扼腕长息,涕泗目送。试问金先生,左先生离校之时,可曾道出其中原委,可曾明示心中苦闷和委屈?无之。如此,左先生在君之心中,是诚实之人否?揣度左先生之心思,不言之,盖思量金先生日理万机,昼夜操劳,废寝忘食,身单力薄而不达,终需仰仗何、曹、单等人,南山学堂才有光辉前景。道破何、曹、单等人隐情,无疑釜底抽薪,非君子所为。今吾冒天下之大不韪,决意捅破窗纸,不在挑拨金先生与何、曹、单等人之手足情,实欲摘除莫名其妙戴吾头上不诚实之帽。吾之为人,自忖难望左先生项背,但绝非不诚不实之小人,私议学堂规章制度及管理教学,实期殊途抵达上听,而又不与何、曹、单等人正面抵牾。金先生三番五次当面征求吾之意见,吾不语,乃吾之所策论,剑指何、曹、单等人,盖避挑拨之嫌。吾与左,君子也。
栽荆日久,必为刺伤。出吾之口为金先生所纳良策,皆伤何、曹、单等人自尊或掩之光芒,自然不为其所容,唆使金先生与吾断绝乃情理中事。只是金先生赐吾不诚不实之名,吾决不敢当。诚然,当金先生面,吾确有不诚不实之处。但将诚实确定为学堂教育之根本,教育学生将诚实视为处事处世之绝对理念,吾决不苟同。因吾一时不诚不实之权宜表现而预谋驱逐,更是可笑之大谬。试问当今天下,除君而外,几人诚?几人实?当此国运式微,民不聊生之时,诚实无异于迂腐,无异于倒退,无异于自取灭亡。教育的根本在于促使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求得生存与发展。今中国之生存危如累卵,发展几近停滞。面对强敌,面对权贵,面对贪枉当道,诚实所随,实乃民生凋敝,生灵涂炭,军阀官僚横行霸道,大半个中国沦于敌手。因而当务之急,不在于诚实,诚在于权变。纵观吾中华数千载,讲权变则国运昌盛,讲诚实则固步自封必取灭亡。权变则心智发达,则机智通变,则纵横捭阖,则善于审势,如此,方能赢得中国之生存,求得中国之发展。南山学堂之教育理念与方针,实乃方向错误,与时势发展错落。万望金先生改弦更张,不以所谓诚实误民,祭出权变之救国利器。
吾之所论,金先生或许不以为然。金先生乃学贯东西之宿儒,对中国史学了如指掌,试问春秋以降,孔孟而下之学者,三皇五帝而传宗,诚实者谁?试问:孔子删诗定礼,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诚实否?胡亥,杨广,李世民,赵光义,胤禛,杀兄弑父登基之类,诚实否?更遑论历朝历代之臣民。千古不变之不诚不实,金先生不论不理,而偏与易某一区区小人较真较劲,真不知金先生所为之何?盖中华民族数千年不诚不实之重疴,莫非全由易某一人扛之担之?可笑之极!可叹之极!
金先生平素论及家庭内部,官员上下,民众之间,种种不诚实境况时,常扼腕悲叹,几欲除之而后快。但凡此种种,非一人之恶,非一时之恶,实则数千年之常态,实则繁衍不息子民之常情。如此,非诚实可解之,非诚实可救之。譬如饮鸩解鸩,奈何?唯有权变,才是吾辈努力之方向,才有中国之生机。
离人多良言,哀禽尽悲音。望君多思吟,不辱后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