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与故乡美文
他乡与故乡
窗外的紫荆花又开了,屈指一算我们调到南方工作已有十五、六年了,儿女们和我们一样也都在南方有着自己的房、车和事业,我们早已属于南方,故乡的人也早已把我们视为南方人了,但是他乡的人们总还把我看作是他乡人、是陕西安康人、是新的客家人。一到春节人们都要习惯的问“你回家了吧?”。是啊,“父母在、不远游”,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故乡总是和父母和老家联系在一起,可我们已是垂垂老亦的耳顺之人,父母和一些亲友都已不在了,我们可真是“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啊。
每当我拉上行李箱,告别亲友,带着浓浓的乡愁踏上远离故乡的归途时,总是会在内心吟诵一首《江城子》的词“…悄然离去,怎堪友相送,唯问西凤余几许,酒纵在,谁与共?…”,是啊,这里尽管每日不缺酒肉,但是这里没有我的青春伙伴、没有我的青春足迹、没有家乡下酒的凉菜、没有青春陈年旧时的故事,也就没有了喝酒时的沉醉、陶醉和乐趣、情趣,没有了那种“…亲人和朋友举起杯,倒满酒,回家的享受,醉倒在家门口”的放纵和洒脱。
在他乡我总是一次又一次情不自禁的在茫茫的网络世界中搜索着故乡的信息,时时用心触摸着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看着我的同龄人一个个的淡出了人们视线!我对家乡的思念就更加强烈了。
和四季常绿的他乡完全不同,故乡的四季是分明的:春天的嫩绿、夏天的浓绿、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飞雪都令人难忘、令人陶醉。一到春天,新城后面的山坡总是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红艳艳的芍药花、夹杂着一些桃花、杏花,还有四季常绿的松树、柏树又生出的嫩绿的新枝叶。太阳开始已经有一些暖意,柳树也抽出了黄绿的新丝,山坡上一些农户的炊烟从屋前背后袅袅升腾扩散开去,真象一幅色彩班澜的油画。
记得夏天上学时,太阳总是火辣辣的,常常是烤的桌椅都发烫,到处都是令人烦燥的滚滚热浪,汉江自然成了我们的避暑胜地。端午节一过,我们有空就常常是白天沿山沟上香溪洞抓螃蟹,在树林里捉蜻蜓,傍晚就只穿一件短裤,泡在汉江河的水涧码头游水。或从木船顶上跳水、或与小伙伴们互相打闹、或扎个觅头把对方拉入水中,或比赛看谁先划到对岸去。在汉江钓鱼又是一大乐趣,没有鱼钩就自己用大头针砸一个,居然也能钓到半尺多长的绵鱼、鲤鱼,回家用面粉把蟹、鱼一裹,在油中一炸,吃起来还真香。
小时候的汉江边有城墙、城墙下有河街、小北门、大北门、水西门上高高的城楼在时时诉说着岁月的芲桑,要到河边得走一段细沙滩和碎石滩才能到,河水清的能当镜子,河里的小鱼虾在形态各异、光溜润滑的大小石头间游来游去,成群的老鹰在蓝天白云间翱翔。突然一只老鹰一个俯冲从河中叼起一条鱼,又飞上蓝天,引起我们一阵喝彩。洗衣服的妇女们在这里享受着蓝天、白云、绿水,她们的棒棰仿佛不是在棰打着衣服而是在弹奏着一曲甜美生活的乐章。傍晚的天空总是会有很多老鹰在蓝天中盘旋,河边的风总是十分凉爽,常常使人乐不思归。涨水的时候河街的渔民晚上会在河中放很多鱼钩,第二天一定是收获多多。
故乡的小吃是迷人的,最令我难忘的是烧饼和蒸面。他乡也有卖烧饼和蒸面的却总不是我梦中的味道:那烧饼上的芝麻早已在鏊中焌的香气四溢,旁边排队的催的不行,可师傅的时间和动作总是象机器人一样的冷确无误,等到烧饼一出鏊,那烧饼上的芝麻个个金黃饱满,有的烧饼还笑的张开了嘴,嘴谗的小伙迫不急待用手一拍,烧饼内夹层中的油香、五香粉的香形成一股气浪冲的四周的人直流口水。安康回民的蒸面又是一绝,那种特有的芥目香、油泼辣子香和淡淡的醋香象磁石一样吸着过往的人们,那蒸面特有的弹性、韧性和油性使人嚼起特有嚼头,加上那令人回味无穷的味道足以使任何一个家乡人、他乡人都会留连忘返,乐不思蜀。他乡偶然也有一些作的较好的蒸面,尽管和家乡的.比还有些不地道,但老乡们都会相互转告,专门开车去解馋
其实对长期生活在家乡的人们来说是无所谓故乡的,因为随意得到的东西总会令人觉得很平常,因为时间可以把岩石也风化成尘土。只有对生活在遥远的他乡人来说,巨大的时空差才会积聚巨大的感情能量,才会有故乡。故乡有可以是让他触景生情的感情磁场,有可以让他寻觅青春足迹的空间载体,有可以让他眼睛、心灵与双足休闲漫步的精神长廊。
现在故乡早已没有了城墙、没有了城墙下面的河街、没有了沙石滩,没有了渡船、没有了血统歧视,没有了户籍限制、没有了很多故事的载体,取而代之的是河堤公园、是船上歌厅、是威然屹立的汉江三桥、是走向世界的打工族、是雨后春笋般的八零后、九零后,是新的竞争和困惑。失去了记忆中的旧貌固然有些伤感,但是故事还在、人还在,乡情还在。家乡变得更美了,家乡的人变得更富了让我们在他乡的游子对家乡的思念中又多了几份欣慰、几份高兴和自豪。
其实人在旅途中,何处是故乡?我们的先辈们从他们遥远的故乡来到他乡,他乡就成了他们的后代——我们的故乡,我们离开故乡来到他乡,我们的后辈的在他乡长大,他乡又成了孩子们的故乡。故乡其实更多是和青春联系在一起的,那里有你的青春记忆、那里有你的青春故事,那里就会成为你的故乡。
我拉上窗帘,打开了遥远的记忆,我知道在家乡,改革开放给多少农家子弟插上展翅飞翔的翅膀,使他们能离开寂静的山村、离开他们的故乡,遨游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他们有的已是学界名流、商界大贾,艺界大腕,但是就象“。。。洋装虽然穿在身,可我还是中国心”一样,就象我的故乡永远在安康一样,不论他们在地球的那一个地方,他的故乡还是在安康。我知道正是故乡、他乡,他乡、故乡这种角色的自然转化,反映着人的合理流动和社会资源的合理配置。就象家乡那滚滚北上到京城的汉江清水不发臭一样,人的流动是促使社会阶层合理变化和社会生活不僵化、不腐朽,而时时焕发青春活力和朝气的重要因素。单一计划经济时代那种农村户口定终身、一个单位干到死的体制是决不应该存在了。
我又打开珍藏多年的泸康酒,品味着浓浓的乡情,向她倾诉着我对故乡的怀念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