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童年的祭奠-美文故事
一
由于出身贫寒的缘故,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自卑的人,这种自卑就像慢性疾病一样,时时刻刻折磨着我。于是,我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更多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对着空空如己的房间发呆。屋顶有蜘蛛正在结网,可是我却懒得去打扰它。看着它从墙角开始,不停地编织着自己的网,乐此不疲。时间长了,我的天花板的边缘,就布满了各种形式的蛛网,像一座座士兵的堡垒。有时候我感觉到,我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在网中的人,我的生活圈子,不过是这个网里面的狭小空间罢了。
朋友说我对这个世界太较真了,所以我会过的这么难受,回头想想,朋友说的很对,很多事在别人看来都可以一笑置之,可是我却总是在自己编织的网里面苦苦挣扎,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身边的人。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静下心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看着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听着同龄男女的分分合合,看着周遭世界的起起落落,我越来越发现,所谓生活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螺旋般的循环罢了。那些循环的事件,就像天花板上蜘蛛的网,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面,重复的是一些似曾相识的事情,我们所做的,和蜘蛛一样,一样的痴迷,一样的乐此不疲。
在我记忆的海里面,有很多东西一如既往的存在,比如对文字的痴迷,比如对感情的执着,比如对人类苦痛大彻大悟的怜悯,当然这也包括着自己的苦痛。区别在于,年少轻狂早已不在,下巴上日渐浓密的胡须早已顺着我的面颊与头发连接了起来,对于世界,我少了愤怒,多了宽容,对于工作,我少了在意,多了沉默,对于人生,我少了语言,多了文字……
就像小时候,从山脚向上爬的时候一般,爬得越高,身体的负荷也就越大,我的速度也就随着减慢,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对现在的预示吗?
二
山坡上,一片碧绿。那些不屈的草有的已经被腰斩,东倒西歪地,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不过,那些倒下的,都是顺着一个方向,向北风吹过一般,成沟壑状排列。站着的,依旧昂着不屈的头颅,等待着下一轮的较量。
柔弱的生命,却坚强地生长着,虽然它们的坚强,在我们这种高等生物的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因为它们柔弱的叶片吗,可以在我的手上随意变换着形状,它们的茎秆,也可被我轻易折断。躺在它们的旁边,感受着它们的呼吸,我却叫不出它们各自的名字,也许它们出生的时候,它们的父母并没有给它们每一个都取上名字吧。
知道现在,我还依旧对这些绿色的生命充满了好奇心,长大之后的我,不止一次为它们驻足,关注它们每一个所独有的姿态,占到身体大部分的柔软,被稍微坚硬一些的柔软所支撑。或许因为分量不重的缘故,它们的身躯依旧能够在空气中静静地立着。那时的我,最爱做的事就是折下几片草的叶子,仔细地闻闻,辨别它们不同的味道,而后,把它们喂到最里面,尝尝它们各自的味道。
和他们一起遭殃的,还有那些和我们差不多高的棕树,它们的胳膊,经常发生骨折,不过这种骨折并不是它们所心甘情愿的,因为它们那并不坚硬的骨刺,经常刺破我手上的肌肤。
我把折来的粽叶垫在屁***下面,用手抓住粽叶长长的叶柄,沿着山坡一下子滑落下去,这是我的心里竟然涌出了一种特殊的快感。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身躯仿佛已经腾空而起,耳边晃动的是那呼啸的'风声,前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当速度减下来,我顺利着陆以后,回头望去,我刚才经过的地方,那些绿色的生命一起低下头,对着我恭恭敬敬地。
再一次爬上刚才开始的地方,气喘吁吁的,再一次把粽叶垫在屁***下面,再一次滑落,脸上的汗水也就干了。
再一次爬上去,再一次滑下来。
一个下午,那些可爱的草们,就成了东倒西歪的打了败仗的士兵。
还有一次,还是那个地方,我把那些草用刀子割下来,编成圆环状,戴在自己的头上。想象着电影里面的场景,拿来一根棍子,对着面前那一汪深沉的绿色,挥舞着,大喊着,也叫嚣着……
当然,我听不见草们的反抗,我只看见,凡是还没有被腰斩的草,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尽管有一点垂头丧气,但是它们每一个都还是一幅倔强的样子。当然这种情况下,我的斗志也就愈加高涨起来,于是,新一轮的屠杀继续进行着。
只到现在,我的耳边还响着当时我的叫喊声:“哼哼哈哈,哼哼哈哈——”
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会对这种绿色|情有独钟,也许所有的孩子都会这样吧。
如果有女孩在场的话,我就会文静很多,给她们打起下手来。我跑前跑后的,把割来的草,摘下的叶,一片一片地放得整整齐齐地,交到她们的手里面,看她们把草和叶在水里面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放在石板上面,用石片切得细细的,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到从家里偷着来的碗里面,用两根树枝不停地翻炒着。估计也就过来两三分钟时间吧,我们一起动手,把那一晚绿色,无论干的还是汁水,用手抓起来,分成N多份,在场的人手一份。剩下的都放在被我摘下叶子的树的根部。现在回想起来,那也许是儿时的一种道歉的方式吧,因为我们摘下了它们的枝叶,总得把成果也分给它们一些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们,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总是在模仿着大人的动作。我们洗那些草和叶的时候,特像我们的母亲在洗菜,我们切那些草和叶的时候,特像母亲在切菜。所以,我长大以后,最爱做的事,就是切菜,只到现在,我的土豆丝都切得比很多同龄人好。
不知道当时的我面对那些被我所屠戮的草的时候,我的心里有没有一丝丝的怜悯。一棵棵的草在我的面前被腰斩,我的心里应该是快感多于负疚感的吧。因为高等生物了的缘故,可以决定它们的生死。
用户我现在的思维来看,我们用自己的力量,决定了一棵又一棵草的生死。那么我们的生死又是由谁来决定的呢?
三
在我看来,挨揍绝对不是体罚。尤其是父亲的揍。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疯孩子,老爱没日没夜地到处乱跑。常常在别人家玩的忘记了回家。长期是父亲和母亲循着不同的方向来找我,如果是母亲找着我,那也就罢了,顶多不过是是一阵唠叨而已。可是要是父亲找着我,我首先得面对的就是一顿胖揍。
那一天,和同龄的几个野小子一起疯,又一次忘了回家,在一条沟里面。当我们发现时间已经不早的时候,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别的孩子都三三两两的回家了,唯独我,因为个子比较矮的缘故,在沟底爬不上来,就值得一个人在下面呆着。看着别人都走了,我开始担心,假如有鬼来了怎么办,如果鬼来了,它会怎么对付我,是吃了我,还是把我变成它的奴隶,还是和电影里面演的一样,在我的脖子上要一个口子,把我的血吸干,把我变成一根干干的人形的棍子,那一天,别的孩子看见这根棍子的时候,会不会和我一样,拿着我变得那根棍子和别人一起打仗,如果他拿去打仗的话,会不会把我的脑袋给碰掉,脑袋被碰掉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想到这里,我越来越寒怕,可是天已经很暗了,我看不见从沟里面上去的路,就是看见了,我也爬不上去。想到今天晚上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了,再也吃不到那大块的肥肉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我竟然还记得吃肉这件事),我就大声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我觉得累了,不知不觉中,我就趴在石头上睡着了。只到一只手揪着我的耳朵,我才醒过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是父亲的脸,看得出来,父亲很生气,当时的我顾不上害怕,就一头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父亲把我背回家以后,就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当时连母亲都害怕了,过来拉父亲,说万一把我打坏了怎么办?父亲没有因为母亲的劝阻而停手,反而是揍得更凶了。后来父亲累了,才停下来。当时的我哭得很凶,不是因为因为父亲把我打疼了,而是不理解,不理解父亲明明知道我在沟里面呆了那么久,心里那么害怕,回家以后,不仅不安慰我,还要打我。早知道回家以后还要挨揍,我还不如让鬼抓去了好。
那几天,见了父亲,我一直躲得远远的。就连吃饭,我也不会坐在父亲的旁边,生怕一下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做错了什么事,又会挨揍。
我一直是一个很皮的人,老是记吃不记打的。从那以后,我还挨过不少的胖揍,然而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不是在我们自己家,而是在伯父家。那天,伯父家打麦子,父亲也在他们家帮忙,大人都忙作一团,我还有堂姐、堂弟我们几个闲着没事,就拿起棍子打起仗来,打着打着,就成了打架了,现在我已经不记得是把谁给打哭了。这一下大人们可就生气了,先是伯父把堂弟给揍了一段。后来父亲也出来了,就让我回家了,说晚上回家在找我算账。当时我没有怎么在意,就屁颠屁颠地回家了。
下午,我又跑过去玩,又和他们几个孩子玩起了打仗。父亲见我又在和他们疯,就叫我过去,我还以为父亲叫我有什么事,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父亲手上拿了一根竹枝,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拔腿就跑。当然,我是跑不过父亲的,父亲一把把我揪过去,用竹枝在我身上抽,竹枝发出咻咻的声音,我只感觉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但是,我一直咬着牙不哭,在我幼小的心里,我明白,如果我哭了,堂弟它们几个就会看不起我,就再也不会跟我玩了。
后来,伯父他们几个出来,把父亲拉开了,他们几个一致埋怨父亲,对我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父亲半天不说话,后来说了一句:“这娃子,不打他,他是记不住的。”
晚上,我把身上的伤痕给母亲看了以后,母亲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不住地抱怨父亲,这是父亲的气也消了,就静下心来给我讲了很多道理。告诉我他今天为什么会打我,不是因为我们几个疯着玩,而是拿棍子打来打去,如果一不小心打伤了人怎么办。总之,父亲那天晚上,父亲对我讲了很多。
可惜的是,自从我满了十二岁之后,父亲就再也不打我了,连重话都很少对我说,因为他说,我总会慢慢长大的,他们不可能管我一辈子。
四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很小,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八年。
蓦然回首间,我发现,那些我自以为是的青春,正在不经意间离我而去,在这样的夜里,想着我的女儿,才发现,我的生活,不再是单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有许多东西需要承担,那些同年的记忆,虽然美好,但时光早已流逝不再。对于过去,我所拥有的,只有那些发黄的记忆罢了。
掀起窗帘的一角。看见眼前的夜晚,正在被风徐徐地吹动。夜晚的一切,都泛起了一丝不怎么起眼的皱纹。小河的流水,蟋蟀的鸣叫,蛙们的合唱……都在用自己的形式,祭奠着我那遥远的童年。
有几颗星子在闪烁,它们的光芒,震动着柔软的翅,向我飞来,仿佛告诉我,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无数可能。
关上窗,一切都已宁静,只有我的呼吸告诉我,我依旧是那一个倔强的人,依旧有着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哪怕年华已逝,哪怕容颜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