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你且香着美文欣赏

李盛

蔷薇,你且香着美文欣赏

  我喜欢绝美的东西,最好是蚀骨的,能把人魂魄勾走的那种美。

  蔷薇就是。你看它开的时候,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有多艳丽就多艳丽,有多奔放就多奔放,整个枝头繁密一片。哪有花开成这样,分明就是争夏的怀抱,特像民国时候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似的。而最终,妖艳的,有情趣的,年轻的,甚至说成狐媚的,博得了男人心。其余姨太太们,都是凋零的花,因着男人这个盛夏而凋落,残败。听听都揪心。

  有时候,竟生出几份痛恨蔷薇的心。但是,细想爱情这东西,总是自私的,独占的。深宫院内,多少如花的`女子,为了一个男人盛开,最后不都一个个凋零。能够深受宠爱的,近乎寥寥无几。簌簌落下一片片花瓣,在风雨后的泥土里埋葬。

  蔷薇就不一样。很敢于爱的,有勇气。火热的五月,它妖娆地绽放了,就在枝头等着她喜欢的男人来,你一来就得投入她的怀抱,那香浓烈得让你窒息,无处逃窜。可男人,偏偏就喜欢这种香。不然,怎会有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倾国倾城的牡丹,不是人人都可以攀附,蔷薇却是民间的花,自然深得男子的钟情。

  我熟悉的夏花,大抵有蔷薇、月季、茉莉、石榴花。茉莉素得清雅,是小家碧玉式闺阁女子,通透洁白,会几首诗词,连爱都很羞涩;石榴花太俗气,大红大红的,香气不足,像不会打扮偏要擦胭脂于脸颊的乡下妇女,开几天就落了,等着生娃娃;月季花大而稀疏,高贵,虽然浓香却似那种城里上学回来的地主家千金,多少有些孤傲,令人亲近不得。

  所以,我更愿意聆听蔷薇的心声。

  蔷薇花色很多,粉色,白色,红色,像一个剧团,里面各色戏子。一到五月,开始粉墨登场,哇啦哇啦唱个不停。看戏的也就开始凑热闹了,哪个公子少爷不买座?喝几盅小酒,赏几块大洋,都缘于台子上面那些娇娘们,更甚至一掷千金。

  “缠绵”这个词,对于那些不愁生计的富家公子来说,最具有诱惑力。那么又怎么能躲得过蔷薇一样的女子?白天不顾人缠绵着,夜晚照样不停息。如此,如此,当真只有蔷薇了。

  终有一天,姿色殆尽,纷纷落下,一层尸体堆砌在地面上,有些惨烈。

  它不像茉莉,安静地盛开,安静地死亡,即便碰上爱情,也是偷偷地恋。从来到走,纤尘不染,静美。

  蔷薇攀附在藤蔓上,一簇簇盛开,形成一片花海。可谓有气场!女子,若开成蔷薇样,也是一种华美。在最美的年华里,倾心一段刻骨的爱情,想想倒也不枉。

  离我住的不远的一户人家,被蔷薇藤蔓覆盖了门窗,特意打了一个支架,形成天花板一样的棚子,蔷薇就在头顶绽放。远远的,就嗅到了花香,看着簇拥的花朵,洋溢出妖艳的风情,心不觉得荡漾起来。不知道别人如何?我是挡不住这花的诱惑的,生生被它袭了去,也愿意“花下风流一回”。

  印象中看老电影时候,有一些三十年代的歌星,像周璇,唱过《蔷薇处处开》。想象中她们裹着紧身的旗袍,在灯红酒绿的场所,扭扭细腰,咿咿呀呀唱呀唱呀……或者,蔷薇就是她们命运的象征。噬魂的妖媚,台上的万种风情,如蔷薇般热烈;而一旦凋零,也是一种凄惨的清冷。周璇,几次不幸的婚姻遭遇,让她的精神极尽崩溃。一代“金嗓子”歌后,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九岁。来得烈艳,走得凄惨,连爱也高涨。

  当古老的留声机成为了一种追忆,周璇的歌声在消失的岁月里重新荡漾,只是怎么听起来都有点诡异,像旧宅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白衣的女子,哭哭泣泣,冷不丁以为是鬼。

  我以为三十年代的旧上海,她们能把人迷死。只是我并不知这看似艳丽的背后,也有着不为人诉说的苍凉。

  蔷薇呀蔷薇,你浓浓的香,寂寂的冷艳,令人心疼。你开了,你也败了,就像演了一场电影,大家高兴地来看,看完哭着走了。你说,谁还记得你奔放热烈的曾经?

  我有个爱拍花的习惯,走到哪里只要是花,都会停下来看看。拍蔷薇,拍出来是繁华似锦的样子,从来不像拍一朵小花那样清绝细腻,因为这蔷薇实在是太浓郁了,我无法选取立足点。

  坐在蔷薇架下,仿佛也等一个前世的赏花人。我渴望夏天邂逅,有那么多花前月下,是不是就一直花事不败?

  蔷薇,你且香。香着,香着,他或者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