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事心迹美文

黄飞

琴事心迹美文

  喜欢钢琴,简单的爱,一直未曾改变。

  也有过诸多感觉,微妙细致得找不到原委,没有归宿的,孤落的美丽着。

  有风的日子里,依窗而立,把手背在腰后,踮起脚尖,贪贪的吸一口气,再舒舒的吐出,一切负担都沉寂下去,风扬起发梢的一瞬,我回到六岁时的夏日午后,没有红茶,却有回忆,它是一种可以回望,可以怀念,却回不去的时空……

  它,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的夏日,没有现在这样的糙烈,烁人,即使是在午后,也有风拂面,有足够的凉意,我在姑妈家避暑。

  平凡的日子里,却注定要发生一些事,而且是很件重要的事,可当时的我,是不会察觉的。

  偌大的房间,剩下我和钢琴,以及在阳光下暴晒的干糙剂,是用来护理钢琴的,我看到姑妈用过。

  儿童的眼中有天堂,用清凉无瑕的眼目看万物,一切都是美好的。

  在痴迷于干糙剂时,也爱屋及乌的喜欢上钢琴,很自然的,喜欢的因素中,没有本末倒置。

  大人的缺席,也使我有机会抒发对这个黑呼呼的大家伙的喜欢,我从角落拖出一个小板凳,架在细致的琴凳上,吃力爬上去,用右肩抵,并着双手,顶开了琴盖,我不会弹琴,但我会玩。我想,这个大家伙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玩具,想起爷爷弹琴时双手飞驰键盘,我决定COPY:手,抬起,落下,我人生的第一个音符,就在不假思索中草草诞生了,无序的音符,惊醒了一树的蝉。

  厌倦了模仿,我决定继续弹,用自己的方式,我给自己讲,低音区是凌厉的怪兽,中间部是英武的王子,高音区是待救的公主,还有黑键,充当士兵,我随心所欲的表达着自己的情感,肆虐着钢琴,乐此不疲。

  十多年后的今天,在翻西方音乐史时,偶然发现作曲家巴托克主张把钢琴当成打击乐演奏,与我心有戚戚焉,有时,儿童的天性,是艺术的本原。

  我继续陶醉在自己打造的完美世界,直到一阵急促的门铃想起,我小心翼翼翻下双层建筑,直冲大门

  门开了,是隔壁的阿姨,她上看,下瞧,最后才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你姑父不在家?

  恩。

  姑姑呢?

  不在。

  姐姐呢?

  不在。

  就你一个人?

  恩。

  恩?

  阿姨把硕大的问号留给我,痒痒的走了。

  吃晚饭时,阿姨又来了。接着,姑姑关切的问我,下午谁来过,我说没有,姑姑嘀咕着,奇怪,明明说听到有人在家里弹什么琴呢。

  那年,我六岁,一切皆有可能的年龄。

  我八岁那年,才有了自己的钢琴,却没老师教我,说,年龄太大了,手太小了。

  我无助地躲在妈妈身后,等待着宣判,一次又一次……

  已经是第五个了,我松开妈妈的衣角走道老师跟前,这个全省有名的老琴师面前,小声而定定的说,我想学琴。

  老师随意的翻开琴谱,悠悠的说,你的手……是比较修长,可惜丫度……

  我看见他夹着谱子的手指,干净的,修长的,天生用来弹琴的。

  我第一次学会掩饰自己的无助,嘴角上提,说:它会长大的,我也会!

  不只是被我的勇气吓倒,还是其他什么,总之,我开始学琴了。

  学琴是很苦的,老师很严,最喜欢用一枚硬币放在我手背上,训练我的平稳性,掉一次,打一次,不用手,用眼,以至现在看到硬币坠落,就有一种抽搐感,我的手饱经风霜,夏天生水泡,生一次就是半年,冬天长冻疮,长一次又是半年。

  为自己喜欢的事付出,我愿意,别人用手弹,我不仅用手,更而用心去弹,我要学会珍惜,这不易的机会。

  一月后,老师夸我乐感好,我已经可以左右配合弹一些汤普森的儿童歌曲;

  一年后,我弹完拜厄,而别的师姐用了两年,我都弹疯了;

  两年后,我十二岁,我要考五级,考前,师姐们说,这是做梦,考后,这是奇迹,我好开心;

  三年后,我十三岁,第一次参加比赛,被踢出决赛,以0。07分之差,我不难过,因为我尽力了;

  四年后,我十四岁,考六级了。考上了,而且是优秀,升中学时,是可以加分的;

  五年后,我十五岁,参加比赛,是老师唯一进入决赛的学生,还拿了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奖;

  十五岁的我,想要离开老师,说:初三了,我不练了……

  老师坐在当初的位子上,喃喃的说,是吗?

  这时的我,早已和老师成为朋友,他知道我会跳到更显赫的名师那儿,他却不知道,我已厌倦了只为比赛,考级,加分而弹琴,目标一旦明确的功利,就会失去动力,我找不到那最初的心动了。

  我不想被某种东西束缚住,特别是曾经珍爱的。

  老师还是原谅了我的逃匿,就象任何一次容忍我的错误和愚蠢,只是这次,他不能用他优雅的姿态修正我的固执。

  临走时,送我巴赫的平均律,说,本想等你手再长大些时,教你,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你自己摸索吧,不懂来问我。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点点头,不知廉耻地想:我想学的,也许是他,以及任何老师都教不了的。

  推开旧旧的玻璃房门,风吹了进来,我要走了,有空就回来看看,脚步停下,我回头,在稀疏中看到一丝微笑,隐现在那张俊美而又冷俊的脸上,第一次。

  会的.,我在心里说。

  接下来的五年漫长的考试生涯已把我弄得前所未有的疲倦,仿佛这音乐的世界里,钢琴的殿堂里,就只为这一纸证书,只为这一丝被人称赞的虚荣,而却玷污了音乐里本来的那份纯真,钢琴里本有的那份归迹,考完后我将钢琴和自己雪藏,希望时间会沉淀一切,等待着一个我不知如何开始的重来。

  在去往蓉城时,我带了一包CD,没有一张是钢琴的,连伴奏也没有。

  在短暂的大学生涯中,我谢绝了乐队的几次邀请,我不愿将音韵本有的那份圣洁在嘈杂的人群中被当作炫耀的资本,我只想在入夜时静静的坐在琴凳上,聆听从指尖传出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旋律,能将我忆起对故乡,对童年那些美好事物的回忆,在将它配合上自己喜欢的图片发到网上。

  可在毕业时,却误打误撞进教学楼:#5-413教室。

  鬼使神差般,冲进一间无人的音乐教室,只有一架钢琴,恍惚中,被无形的拉到琴房。

  凭记忆,弹完了童年的记忆,我的保留曲目。

  寂旷的教室,只我一个人,沉醉在毕业时的钢琴世界里,毕业证书房在钢琴边上,怀着对理想中的扎根地的憧憬,凭记忆弹完了学生时代最后的一曲水边的阿耿妮娜,黄昏时分,带着行李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