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似一杯芬芳的热茶美文精选
洁净的冬夜似一杯芬芳的热茶,热茶中浸泡着岁月的苦涩与芬芳。在飘满雪花歌谣的冬夜里,走进记忆的栅栏,心头滚过层层飘满茶花的热浪。
一九七一年冬季,我们举家从辽宁省昌图县搬迁到黑龙江省宾县,原因很简单,因为听说黑龙江可以烧大木头过冬,这样每年秋天就不必再去拔那一根根刺手的豆根根了。
寒冬腊月,家中的灶膛里红色的火舌烧得干木柴劈里啪啦地响。小屋中弥漫着可人的温馨。
父亲随队里的大马车到九十公里以外的柳河公社去拉石灰石,每两天往返一趟。在辽宁,三九天戴着假帽子就可以过冬的。可黑龙江三九天的.白毛风刮起来实在让人睁不开眼,像小刀子在脸上刮着似的。父亲连个大衣都没有,只穿着棉裤棉袄出车。半夜里,四匹马的十六只铁蹄清脆地敲击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地。实在受不了了,附近就随着奔驰的马车跑上一阵。今天想来,很高一米六十多一点儿的父亲,在寒冷的冬夜里随着马车在奔跑,前面马蹄叮咚的敲击声,后面有车轮愉快的旋转声,然后是父亲刷刷的脚步声。这在别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可笑,甚至会觉得可怜,但是在我看来,这杯生活的苦茶足够我用一生去品尝。
后来,赶车的张伯伯借给我父亲一件穿了多年的旧皮袄。虽然已经七零八瓣,但到底是皮子缝制的,使父亲少挨了不少冻。直到今天,对已经年迈的老哥哥------这位解放前参加过东北剿匪战斗、参加过解放战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军人,父亲任然念念不忘,总是在端着酒杯讲述家世的时候,或者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手中老旱烟升腾起缕缕青烟的时候,认真儿动情的讲述着不知道讲述了多少遍的故事。我的儿子都说,我都背下来了,还没等讲到开头,早就消失在了门外。只有我在心海的深处泛起对那段苦难岁月的思考。
当时,生产队每人每天补助八角。几位一同出车的叔叔伯伯都要到公共食堂买上几根麻花,喝上一碗烫嘴的白菜豆腐汤。但父亲却舍不得。他要算计着八角钱能买几斤盐几盒火柴。他用布袋装着几个玉米面饼子,每到到公共食堂吃饭时,父亲都要坐到食堂的火炉旁,把玉米面饼子放到火上慢慢考热。自已用白开水加上食堂免费提供的酱油做成一碗滚烫的汤。
让父亲多年不能忘怀的是宾县新甸公社公共食堂的一位好心的阿姨。她见父亲用炉火考玉米面饼子,就把父亲的饼子切好后用刚刚烙完油饼的油锅给煎得热乎乎油汪汪的,外面一层油乎乎的嘎巴,里面嫩嫩的。父亲每讲到此处,我都会觉得那烙好的饼子该多么让人有食欲呀!
那位好心的阿姨,今天恐怕也已经年近古稀了吧?真心地祝福她老人家健康幸福。
冬夜里,六角形的雪花精灵悠然地飞翔着,有的在窗棂上眨着调皮的眼睛。我把玩着一盏香茶,慢慢的品着,是的,父亲不就是一杯飘着茶花的热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