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腊八粥经典美文

刘莉莉

故乡的腊八粥经典美文

  北方的腊八粥是稠粥,而非八宝稀粥,故乡人形象地地叫它——红稠粥,这样才更适合北方高寒耐饥所需要的~热乎乎,甜蜜蜜,又顶饥顶饱——

  “打早吃了红稠粥,浑身上下热乎乎。抗起斧头上山头,爬上北山打石头,越打越觉有劲头……”。过去,家乡人以开山打石头为主要产业,这是困难年代腊八时开山人随口哼着的美滋滋的小曲儿~更是腊八节对辛勤劳动的赞美。

  在我的一生中,妈妈的腊八粥纯粮正统,新米飘香,让我终生难忘;老伴儿的腊八粥甜蜜到老,日久弥香,令我倍感幸福。

  参加工作离别家乡后,在外面吃到的腊八粥,大多是只顶汤类的八宝粥,每逢此时,便想起家乡那既软糯香甜,又筋道押口的红稠粥了!尤其,在那物质匮乏与饥荒年代,能够吃到一口顶饥顶饿的腊八红稠粥,满满的节日喜悦和幸福就揣在怀里了。

  小时候,一进腊月就已经盼望着吃红稠粥了。妈妈的红稠粥用的是新米新豆纯天然原料制作的,虽然只能用“糖精”来代替食糖,但,那时就感到已经是很甜美了。

  腊八的前一天下午一放学,姐姐挎上筐子,我抗起和自己一般高的镐头,下东河湾去刨冰,准备回家化成水,为妈妈做腊八粥使用。刨冰也有技巧,得寻找河面挤起暴冰的裂缝处刨才行。否则,一镐头刨下去只能刨个白印儿~“嘣”地一声,溅起的冰渣渣会眯了眼睛的。那时,东河湾的冰很厚很结实,是由上游好多泉眼不断流下来的泉水结成的冰河。我巴不得拿起一块冰就吃,“哇——好拔呀!”既甘甜清冽又冰嘴拔牙,我不由地叫了起来。看到我那猴急的.子像,姐姐“哈,哈哈——”地笑了……

  傍晚,妈妈劳动回家后,我和姐姐就已经做好了锅巴子,烩“醘子菜”(用圆白菜老边叶子腌制的大缸酸菜)。为的是早点儿让妈妈给我们做腊八红稠粥。我们一起扒在炕桌边帮妈妈捡红连豆,小妹妹和弟弟也过来凑热闹。腊八的前一天晚上就得把豆子浸好,才能够第二天一大早就做出腊八粥来。浸豆子有个诀窍,红连豆下锅后,用大半锅冰水烧开,而后再慢火浸泡,也有为了红而放碱面的,但最好是用扬汤再点冷水的方法,使浸豆子的水充分地与空气接触氧化,才能把豆子和水浸得更红,就能做出米豆淳香,色泽自然彤红的腊八粥来。

  第二天黎明,妈妈顶着星星就开始做红稠粥了。一碗黄米、两碗小米淘撒在浸好的豆子锅里,先大火烧开,再中火逐渐过度为小火焖熟成米饭状。熟后,一揭锅盖热气升腾,满屋的腊八粥香,早把熟睡的孩子们馋醒了,一轱辘爬起来,生怕起晚了得“红眼儿”病——家乡有个唬孩子的传说“谁要是腊八起晚了,是要得红眼儿病的”——这也是腊八祭天祈福,杜绝懒惰的传统文化内容。

  妈妈开始用铁勺子踩捣红稠粥,直到米豆粘合,筋颤颤地能够团成粥团为止。踩好后,将粥挖到碗里,旋转颠簸成一个红润光滑的粥团子,递给流着口水,亟待解馋的孩子们。弟弟还不会吃这么筋道的红稠粥,越嚼越咽不下去急得哭了……我们却笑他,妈妈貶了我一眼。

  其实,吃红稠粥和吃拿糕一样,得囫囵着用舌头而不能用牙齿来吃的~这种吃的技巧,是北方人从小练就的本领——用当地流传的一句俗话说:“老汉吃拿糕,得接闪带打的”才行。这其实就是囫囵的饥饿吞咽法,是针对粘连食物最好的吃法,这种吃法似乎吃啥都又香又快,真是饿怕了的,这种饥饿时代的吃象从小伴随了我一生……

  后来生活好了,老伴儿也给做腊八粥,已经是升级版的,那可讲就多了——

  改用小红豆、纯净水、江米、只配少许黄米来提味儿,一盏薏米,另加红枣、桂圆、核桃仁儿、小花生米、葡萄干儿和各色果脯等……已经远远超过八宝了。果脯、葡萄干儿和糖要粥熟了以后踩捣的时候再添加,口感才会更好。这样的腊八粥吃到嘴里甜得没法儿说,确实是很好吃,但由于添加的好东西太多,反倒分辨不出啥味道了…

  老伴儿给我乘了半碗腊八粥,我

  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过去的那样儿。我试着也在碗里旋了旋还想颠成粥团儿,但,由于太过甜腻粘连,怎么也颠不起来,更团不成一团了……

  老伴儿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瞅着我责怪道:“不是乘热吃饭,端着碗抽架啥哩”?

  我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赶紧吃了口红稠粥堵住了嘴……

  心想,其实真正的幸福是不需要太多奢侈因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