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名言
1、国家需要财产,需要黄金,从一九二九年起开始发作著名的黄金热,只是发热的不是哪些找寻黄金的人,而是哪些被搜刮黄金的人。“黄金”水流的特点是,国家政治保卫局对于这些家兔们,说实话,并不指控有什么罪行,并且不一定把他们送到古拉格之邦(监狱)去,而只要按强者的权利取走他们的黄金。
2、逮捕!!说它是你整个生活的急剧转变?说它是晴天霹雳对你的当头一击?说它是那种并非每人都能习惯并往往会使你失去理智的不可忍受的精神震荡?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当一个沙哑的声音向你说“你被捕了”,这个时候,天地就崩塌了。
3、这条水流和以前各股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这次不用讲客套,用不着先抓一家之主,然后再瞧瞧怎样处置他的家属。相反,这次一下手就是连窝端,必须全家一起抓,甚至特别留意不让十四岁、十岁、六岁的子女逃掉一个:全家必须一个不剩地出发到一个地方去,一起被消灭。
4、然而,每个人都有一打自圆其说的理由,解释他没有牺牲自己是对的。他们还希望有一个平安的结局,怕一叫喊就坏了事。……其他一些人还没有成熟到懂得构成向群众呐喊的内容的哪些概念。须知只有革命家,他的口号才在唇上,到时候便会脱口而出,而一个驯顺的、毫不相干的庸人,这种口号从何而来呢?
5、普遍的无辜也就产生普遍的无所作为。也许还不至于被抓起来?大多数人则麻木不仁地抱着一线希望。既然你是无罪的,——那为什么要把你逮起来呢?这是错误!人家已经抓住你的衣领在拖,而你却还暗自念念有词:“这是错误,一弄清楚——就会放出来!”
6、从你那干涩的嘴唇里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因而过往的人们便把你和你的'刽子手们误认为是一起遛弯的好朋友。我自己也有过许多次喊叫的机会。
7、果在大规模捕人入狱时期,比如列宁格勒,当把全城四分之一的居民投入监狱的时候,人们不是坐在自己的洞穴里,听到每一次大门砰砰响声和楼梯上的脚步声就吓得发呆——而是明白了他们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于是精神抖擞地几人一组手中拿着斧头、锤子、火钩子,拿着顺手拿到的一切东西在自己的门道里设下埋伏,那又会怎样呢?……。这样一来,不管斯大林多么渴求,这个可诅咒的机器一定会停下来!……对于后面发生的一切,我们简直是咎由自取。
8、富农这个像抽人的鞭子似的术语的含义不可遏止地膨胀着,到一九三零年的时候,已经一般地把所有坚实的农民——经济上坚实的,劳动上坚实的,甚而不过是信念上坚实的农民,都冠以这样的称号。富农的外号被利用来打碎农民的坚实性。
9、“抵抗!为什么不见你们抵抗!”——现在哪些始终太平无事的人到责骂起我们来了。是呀,抵抗本应从这里、从一逮捕起就开始。但没有开始。
10、黄金告密的暗影落在谁的身上,他就不能用任何理由——无论是无产阶级的本质也好,革命的功劳也好,来进行辩护。他们全都被抓起来,塞进国家政治保卫局的牢房……侦查员们不做笔录,因为谁也不需要这种文书。以后是否判得上刑,这也很少有人关心,重要的只是:交出金子来,坏蛋!国家需要黄金,你要它干吗?侦查员嗓子已经喊哑了,进行威胁和拷打的力气也不够了,但有一个通用的手法:光给囚犯吃咸东西,不给水喝。谁交出金子——就给谁水喝!一块金币换一杯净水!人为金属而死亡……
11、在“黄金”水流中关起来的是些什么人呢?所有在十五年前经营过“实业”、做过买卖、靠手艺挣过钱因而照国家政治保卫局的想法可能会保存下黄金的人。但恰好他们往往是没有黄金的:他们有过动产、不动产,所有这些,在革命中都失掉了,被没收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12、一九二九——一九三零年,一条冲决一切的巨流滚滚而来,这就是数以百万计的被扫地出门的富农。他的流量过于巨大,尽管我们的侦查监狱十分发达,恐怕也是容纳不下的(况且已被“黄金”水流填满了)……。它在俄国的全部历史上无与伦比。这是国民大迁徙,这是民族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