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为江南的原创诗歌

李盛

标题为江南的原创诗歌

  (1)

  据说,江南只是一个地理名词:

  以秦岭、淮河为界,

  其北为中原、为塞外、为极寒之地;

  其南为江南,如烟雨,如梦幻,

  毗邻大海。

  据说,江南只是一抹历史记忆:

  发端屈子的《山鬼》、《少司命》和《涉江》,

  盛于“三秋桂子,十里荷香”,

  醉于“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如果,它只是一枚地理名词,

  那我们相隔又何止千里?

  如果,它真的只是一抹历史记忆,

  那我们相隔又何止千年?

  曾有一次,乘高铁过长江,

  还没准备妥当,须臾间就从江北跨到江南。

  眼帘里,只模糊地掠过几条运沙的斑驳的铁船。

  曾有一次,踏着暧昧的月光,

  寻找文字中描绘的小桥、流水和雨后卖杏花的姑娘。

  不想,却深陷车水马龙的喧嚣和霓虹闪烁的迷离;

  不想,却是满目的舶来品、满耳的舶来音,

  还有久久挥之不去的工业气息。

  阳光下,没见到长河的壮阔与大江的豪迈;

  夜色里,也没触摸到楚辞的浪漫和宋词的婉约。

  那时几乎真的相信:我们相隔不止千里、不止千年

  ——江南,应该只是在梦里、在远方。

  (2)

  偶然间,走进闹市僻静的一隅。

  竟意外发现,略显局促的角落内别有洞天:

  有葱郁的古树泛着雨后的浓绿,

  有幽静的池水吐纳着昼夜的更替,

  有银丝翩翩的舞者,更有人潮涌动的书肆。

  呵呵,思慕的江南竟躲在都市的褶皱里!

  (3)

  青石板胜过最好的宣纸,

  一池连着黄浦江的秋水就是上好的砚池。

  三五成群、二三捉对的书者,

  各自拎着一只半满的小桶,

  或持细若鹅毛的小笔,或紧握如齐眉棍棒的大椽,

  蘸着浸透霜味的池水,

  在一块块或大或小的青石板上

  铁划银勾,笔走蛇龙。

  那专注,似顽童投身最痴迷的游戏;

  那兴致,像棋手凝神最钟爱的绝地反击。

  勾、划之间,清晰可闻鼓角铮鸣、樯橹灰飞烟灭;

  撇、那之畔,隐约窥得水墨江南、扁舟远在江湖外。

  经过远近游走和旁观参与,

  自己看得懂书者们笔画里功力的深浅,

  却洞悉不了身外世事沧桑的玄机。

  讨教,也总是只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水渍消失后,再继续揣摩酝酿,再继续布局谋篇。

  不同的运笔,相似的笔韵

  ——那一刻,朝圣者真的沉醉了。

  (4)

  不远处,小巧的音箱倾诉着

  上个世纪的忧伤和当下的欢快。

  绰约着风姿的旗袍,把优雅推向极致的蝴蝶领结,

  舞者们一如几十年前的知性、从容和温暖,

  和着悠扬的旋律,与温暖的阳光一同起舞。

  如果,岁月是一条莫测的`河,

  那他(她)们就是河床里或精致、或粗粝的鹅卵石。

  无论被抛上高山之巅,无论被埋进九幽之渊,

  或者就固守在最初的河滩,那又如何?

  洪峰也好,溪流也罢,该过去的终会过去。

  曾经的岁月虽然已远走,

  但自己累经打磨、长期发酵的青春才刚刚起步。

  没有理由不珍惜,没有理由不尽兴

  ——来,起舞,轻快的。

  (5)

  少女,画舫,红丝带。

  火红的棚顶,火红的裙裾,

  百八十米长、五六米宽的书肆,

  就那样如同一位静谧的邻家小妹,

  漫步绿荫深处:淡淡的、暖暖的、慢慢的,

  久违的松香、草香和书香流淌着、弥漫着。

  牵手的一刹那,自己却不知

  何时又搭乘了一艘漂亮的画舫。

  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乘客们熙熙却未攘攘。

  捧起一册册泛黄的故事,

  细细品评千古兴替,臧否善恶忠奸;

  翻开一页页新潮的思想,

  既有吐故纳新,更有初始信仰的淬火回炉。

  舱外,鸟语花香,时间还在蜗牛般移动;

  舱内,寂静无声,思维已穿越过万千个轮回。

  恍惚间,似乎又在

  一条望不见边际的红丝带上滑行,

  丝绸的质感是那样的真切。

  一手执卷,细品梅雨时节缠绵的空濛缥缈,

  ——抚一襟思念,抑扬顿挫,浅吟低唱;

  一手举盏,追随稻香蛙鸣里的月朗星稀,

  ——捶一身筋骨,物我两忘,神游天外。

  也许,一端是我故乡的森林草原,

  一端是我向往的文化江南;

  也许,一端是我蒙昧率真的过往,

  一端是我宁静睿智的夕阳。

  (6)

  江南,确是一枚神奇的地理名词,

  可远在千里之外,也能近在咫尺之间,

  只要你还向往。

  江南,确是一抹瑰丽的历史记忆,

  可见新奇的憧憬想象,可听悠远的陈情往事,

  只要你还向往。

  江南,已渐被淡忘的江南;

  江南,还被我们铭记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