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鬼进城》赏析

马振华

  顾城《鬼进城》赏析 篇1

  文学的话语蕴藉属性的典范形态有含蓄和含混两种类型。其中含混又称歧义、复义或多义,指看似单义而确定的话语蕴藉多重不确定意义令读者回味无穷。顾城的组诗《鬼进城》就是含混的典范形态的杰出作品。

  看了凤凰卫视的纪录片《顾城,流亡的故城》,对顾城这位童话诗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有对生命本初赤子之心的追寻,对自然人性的构建,以幻梦的美好对抗现实的污浊,逃离不堪的沉重的愿望。“黑色”记忆接着新时代下对现实的不适应,顾城对整个现实世界充满了失望感。

  《鬼进城》是一部艰深晦涩的作品,诗中第一节的鬼不想变成人,一是因为鬼自由,可以随心所欲;二是因为鬼恐惧人的可怕,按常理思考,都是人怕鬼,但是在作品中,作者却编排了鬼怕人这一逆传统的桥段。第二节中,鬼在观望人世的种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翻鱼、翻跟头、吹哭过的酒瓶子。鬼被人间的纷扰迷茫,不知所措,脸色发青,愤怒,人世间的无耻行为已经超出鬼的想象空间。第三节星期二的鬼,看到人间伪善的阴暗,满走廊的嘻嘻笑笑,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人用衣服将自己的丑恶伪装。第四节的鬼,既看到自己的缺点,也放大了人的缺点。对人世间的事认识不深,为什么游行?为什么收衣?为什么扔瓶子?鬼不懂。第五节鬼真正知道,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一笔定春秋!星期五的鬼被善变的人吓怕,似乎有人看到了时局的混乱,但举世皆醉我独醒,清醒的思想者反而孤独无助。鬼也尝试接受新事物,如新闻和电影。星期六的鬼,看到了更多阴暗面,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唯利是图,甚是可怕。历史随意篡改,孩童游戏无法无天,笑容充斥人间。星期日的鬼终于见到人世间真诚美好的一面,但是都化为一叠七寸卡片。所以鬼感叹:死了的人是美人,死了的人都漂亮。虽然举世混浊,但鬼似乎看到了希望:烟囱上有一颗透明的杨树。清明节的鬼,终于要回家了,这一趟进城,鬼不想仰泳,不想摔跟头,更不想变成人。鬼无信无义、无爱无恨、没爹没妈、没子没孙、不死不活、不疯不傻。鬼只能在跳台上摔跟头。

  鬼进了趟城,对人世倍感失望,对新事物敏感。其实鬼有自己的理想,对生活有自己的要求。鬼不愿在人世中沦陷,宁愿永世为鬼,孤注无援。结合顾城的人生经历,顾城正如这诗中之鬼,不疯魔,不成活。顾城认识到现实的悲剧,却又无能为力,对生活的美好规划,都迷失在现世的荒唐中。

  顾城《鬼进城》赏析 篇2

  每一个真正的诗人,诗歌即是自己的世界。鬼在传统文化和诗歌意象里,大多不是正面的形象,而为人们所厌恶,恐惧。《鬼进城》中,诗人以鬼喻己或者那些有坚持的人,就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独立的鬼而言,它也不愿意摔个跟头,受到社会现实的诱惑和压力从而妥协,变成所谓的人们认同的更“正面的人”。作者宁做鬼,不为人,充满了对社会现实的嘲讽、无奈和愤慨,对比色彩很强烈。这里的“鬼”既有自己的象征之意,也在无形中为读者塑造了一个真正的鬼的意向,究竟是什么样的鬼,那就是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鬼。《鬼进城》的“城”既是城市之意,也是顾城的自我戏剧化,是宇宙大爆炸的极致,是现实的极致,语言极端的极致。诗中的时间意象可能是单纯的时间表,更可能是对迷茫时代的一种时间分界,“星期一”、“星期二”等代表了相应的某一时段,顾城希望通过这样的意象诠释自己的理想王国。以作者身处的时代并结合作者的生活背景,这组诗中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抨击和对理想毁灭的痛心无奈。顾城以自己朦胧式的论调,表明自己的立场,公开自己的孤独,抨击社会的弊端,构造自己的理想万国。

  《鬼进城》走到了现实的边缘,失去了生命的鲜活,变得干枯晦涩,私语化倾向伴随着诗的图象化一同出现。诗人一方面继续表现着不为外界理解的所指,另一方面将绘画中的图形、线条引入诗歌创作。为了追求诗歌图象化的效果,诗人将短语拆分,造成了读者解读困难。例如诗的开头:“0点的鬼走路很小心,它害怕摔跟头,变成了人”,截断了的诗句被诗人拼凑成一个“十”字形。而“鬼无信无义,无爱无恨,鬼没爹没妈,没子没孙,鬼不死不活,不疯不傻。”的诗句呈现为四边形和三角形的`组合。顾城逃避现实,专注自我世界营造的创作倾向,与诗人的人生境遇、哲学思想、生命追求紧密相关。正如文昕说:“他是胆怯的,他不喜欢合群。他的所有幻想太脆弱,别人轻轻地、不经意地一碰,他的美感就碎了。他不想让他的美碎掉,于是他躲开别人,独自承担和享有那份诗一般、梦一般的孤独。”

  正是孤独给了顾城创作的营养与肥料,《百年孤独》是顾城最喜欢的作品,而《鬼进城》和《百年孤独》都构造了不可解决的矛盾,都给人一种魔幻主义的论调。顾工说那时的创作是紧密结合时代的,谢冕说那时是不正常的变态时代,正常变成了一种替代性宗教,所以朦胧诗的崛起,是一种精神的觉醒,敢于阐释一种“高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反抗,进行着一种“乌托邦”式的幻想。成都诗会时顾城的冲动和性情暴躁显示了顾城的一种真实和孤独;昌平诗会朦胧诗人群体展开对当时中国的逆反心态,对现实的追问,诠释了一个人就是一个种族,顾城的帽子是长城的一块砖,顾城相信奇迹、试图并真的创造了奇迹,这是一种完整思想的产物。

  顾城与谢烨、李英的爱情悲剧,正恰恰反映了顾城某种理想的破灭,在中国海外的经历使顾城走到最痛恨的东西里,美丽变成了一种可怕。顾城的年代是一个以悲剧开始的理想主义,以悲剧发展的,以闹剧回顾的一种形象。死者、死亡、理想的毁灭感顾城走向了极端,一种堂吉诃德式的极端,用幸存者的行为艺术宣告自己的迷茫的极端。

  诗歌在于感情,如果没有看到作者在诗中蕴藏的激烈的感情,如果不曾了解过在那个时代诗人的渴望、希冀和忧伤,大概也不算读懂。时代不一样,人生阅历不一样,看到的语句中得到作者的话语也不一样。有的高度,非寻常人可以企及的,就整个中国国度而言,绝大多数人多是无知无觉的平庸者。所以,一代代高贵的灵魂,就那样寂寞地前仆后继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