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糖史》介绍

张东东

季羡林《糖史》介绍

  《糖史(套装上下册)》是研究蔗糖的文化史与科技史巨著。作者通过严格的考据研究,揭示了蔗糖千百年来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过程,呈现了隐藏在蔗糖背后错综复杂的文化交流史。《糖史(套装上下册)》共分三编,国内编揭示了蔗糖自先秦至清代的种植、制造、使用等演变、传播的历史;国际编重点展现了蔗糖在东方和拉美国家的传播与演变;结束语则概括介绍了甘蔗种植和砂糖制造在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交流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中国在其中的贡献。《糖史(套装上下册)》由江西教育出版社2009年新编出版。

  季羡林(1911~2009),山东临清人。北京大学资深教授,国际著名东方学家、印度学家、梵语语言学家、文学翻译家、教育家。本书是研究蔗糖的文化史与科技史巨著。作者通过严格的考据研究,揭示了蔗糖千百年来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的过程,呈现了隐藏在蔗糖背后错综复杂的文化交流史。全书共分三编,国内编揭示了蔗糖自先秦至清代的种植、制造、使用等演变、传播的历史;国际编重点展现了蔗糖在东方和拉美国家的传播与演变;结束语则概括介绍了甘蔗种植和砂糖制造在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交流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中国在其中的贡献。本书由江西教育出版社2009年新编出版。

  这一条,张澍辑本《凉州异物志》全部收入。李时珍引用此条(《本草纲目》卷33)则作万震《凉州异物志》。互相抄袭的情况可见一斑。不管这些《异物志》是否抄袭,是否某人所作,产生的时期总是在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不能晚至唐代。所以蔗糖的出现,不能早至汉代,也不能晚至唐代。

  所谓“异物”,我的理解是不常见之物,是产生在凉州、南州、扶南、临海、南方、岭南、巴蜀、荆南、庐陵等地的东西。这些地方都有自己的《异物志》,当时这些地方有的是在国内,有的在国外。那里的东西有的稀有少见,故名之日“异物”。我们恐怕不能笼统地说,都不是中国东西。《齐民要术》卷十里面记述的东西,贾思勰说“非中国物者。聊以存其名目,记其怪异。”贾思勰确实记了一些怪异。但也有的没有什么怪异的,比如他在这卷中所记的麦、稻、豆、梨、桃、桔、甘(柑)、李、枣、奈、橙、椰、槟榔等等,难道都不是“中国物”吗?在另一方面,这些东西,包括蔗糖在内,内地很少生产,并不是广大人民都能享受的东西。这也是国际通例。糖这种东西,今天在全世界各国都是家家必备,最常见而不可缺少的食品,但在古代开始熬制时,则是异常珍贵。比如在印度、伊朗,最初只作药用,还不是食物的调味品。当时在中国也不会例外。我想只是在以上这几种情况下糖才被认为是“异物”。

  此外,吴德铎同志在论证吉敦谕同志引用的那些书的时候,过分强调这些书不是原作,不能代表汉代的情况,这些论证绝大部分我是同意的。但即使不是原作,不能代表汉代的情况,如果六朝时期的著作中已经加以引用的话,难道也不能代表六朝时期的情况吗?如果能代表的话,不也起码比唐代要早吗?我举一个例子。我上面抄的吉敦谕同志认为是汉杨孚《异物志》中的那一段话,吴德铎同志认为非杨孚原话,但是既然后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引了它,它起码也代表后魏的情况。既然《凉州异物志》也收入这一段话,那么,贾思勰所说的“非中国物产者”,就不能适用。

  梁文道:季羡林先生晚年最重要的一部研究,最重要的一个作品就是《糖史》。写了两卷30多万字,为什么要为糖去写历史呢?而且他写的不是一个关于糖好不好吃、怎么做,什么年代的人怎么吃糖,不是研究这个。而研究糖跟它有关的.各种文化演变跟交流的现象,为什么研究这个,研究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我们先来看一看,季先生就说他一开始注意到糖这个东西,是看到了这一个现象,什么现象,我们看一下以下这几种不同的欧洲语文。

  你就算不懂这些语文,你光看现在显示给你的这些字,你都会发现一个事实,什么事实呢?就是非常明显的这几种欧洲语文,它们写糖的时候,都是来自一个共同的源头的。他们都很像,肯定是来自于一个共同的源头,那个源头是什么呢,就是古典梵文的萨卡拉(音)。

  萨卡拉(音)这个东西就是糖,也就是说从这个字,它的演变,我们就能够了解到,这是季先生做学问,这种历史语言学里面很重要的方法。就从这个语言看的出来欧洲的这些糖,恐怕最早是由印度传过去,或用印度的方法,印度人教会的,或者他们跟印度人学的。

  那么因此可见,今天欧洲人吃的这种甘蔗做的糖,它其实是来自印度的,但是又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什么现象呢?就是今天在印度这个地方,印度文里面,糖叫做cini。这个cini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中国的。

  那么如果这么看的话,我们能不能够说,欧洲的糖是印度去的,而印度人最早吃的糖是中国传过去的。你如果这么简单的把它这么想起来,你就太幼稚了。

  真正的问题在哪儿,我们要先了解到,糖这个东西,在中国以前我们讲蔗糖这回事,要先讲甘蔗是哪儿种的。那么季先生就认为甘蔗这个东西,恐怕不是中国原产的。为什么呢?在中国最早关于甘蔗这个东西的描述的时候,他出现过好几个不同的名字,有的时候叫竹蔗,有的是叫笃蔗有的是叫甘蔗。

  这种现象反应出来什么呢,就是甘蔗看起来应该是对一个东西的翻译的名字,才会出现几种又叫竹蔗又叫笃蔗又叫甘蔗。可见甘蔗有可能是一个外来的事情。那么也就是说中国人懂得用甘蔗做糖,说不定也很有可能是从印度学回来的,当然中国也会自己做,但是问题是在做的过程里面,后来找到证据,在这30多万字里面,季先生罗列了很多证据证明我们怎么样受到印度的影响。

  比如说,他说唐太宗的年代,有个官叫王玄策,奉唐太宗的命令去向印度学一种做糖的方法,那么我们不只跟印度学,甚至还跟巴比伦学,这是马可波罗游记说当年的忽必烈汗,曾经那个时代,朝廷上有几个从巴比伦来的人,精通炼糖术,送到中国这个地方,教本地人用木材的灰来精炼白糖。

  这个巴比伦根据考证其实是埃及,也就是说我们中国人做糖,又学过印度,又学过埃及的方法。那么最早的印度做糖很有名,后来埃及也做的很有名,我们都学过。但是问题是到了后来呢,情况就变了,我们中国人自己学做糖,就学的非常好了,自己做糖做的很厉害。

  本来我们一开始讲印度的那种糖,蔗糖,萨卡瓦(音)它的质地很纯净,颜色很白亮,萨卡瓦(音)原来的意思就是砂。只有到了公元500年才有了糖的意思,可见我们这点的确是受到印度的影响。

  但是这个糖真正变成了今天我们所知道的这种白色的砂糖,纯度那么高的砂糖,却是中国人在明朝末年的时候偶然的发现了,用黄泥水的方法,来淋上去,再来炼制糖才做成这么纯、这么白、这么干净的砂糖。这时候我们中国呢,就返过来变成当时举世,最重要的,技术最先进的制糖大国。

  然后这些糖到明朝末年的时候,又开始在泉州这一代,又贸易回印度去了,那么在印度一开始出现,我们中国人的糖就在孟加拉这些地方,所以在这些地方就把我们来自中国的白色砂糖,或者他们后来学到的我们这种做糖的方法,做出来的糖就叫做cini。

  这就是为什么,印度叫白砂糖叫cini,而欧洲叫做,比如说英文叫做sugar,就是来自梵文。这么串起来看,你就看到季先生用这么大的力气,花那么多的工夫罗列那么多的材料,就是要让我们看到一点。

  哪一点呢?就是原来,光是我们天天吃的糖,这么简单的东西,就是无数的文化交流相互影响的结果。我们最早的甘蔗可能不是中国原产,但是中国有了之后,我们自己会做糖,我们做的不够好。所以我们就从印度学到了做糖的方法,那么印度不只输出了做糖的方法到中国,还输出到欧洲。后来埃及也搞的不错了,埃及都能够影响到我们中国怎么做糖。后来变成我们自己做糖做的非常好,做出了白色的砂糖的历史上第一次。

  这白色的砂糖又回去传回给印度,这就是我们,包括我们昨天讲弥勒信仰,怎么样从中东传到中国来,在这种状况下,我们看出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呢。所以你千万不要小看,季先生做的那么烦琐的考证,研究一两个字的变化。从这些字的翻译、留变、传播,我们看到的是个文化的流动史,文化的交流史。

  而这种文化的交流,构成什么呢,就能够让我们认识到原来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跟其他人的关系里面。我们今天随随便便吃一个什么东西,我们拜一个什么神,我们有一个什么生活习惯,都不可能只是我们自己的,而是跟一些远方的,我们不认识的国家,不同的文化的人有关的。季先生就说他在这里面有一个很单纯,或许有一个很天真的愿望,就是希望大家了解到这一点之后,能够带来一种世界和平的盼望,希望大家了解到我们全球,果然是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