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李白的一封信

张东东

  你好!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你的忠实读者,真诚朋友,真挚倾听之人。我,喜欢听你慨叹你的人生,喜欢看你“描绘”宏伟蓝图,喜欢与你“共享”世事之实。写这封信给你,是在踌躇了好久之后,我想通过这封信,把我对你的理解描绘出来,以此来达到我们的共鸣。若有不妥,期望回复以改正。

  你,是个极具浪漫主义气质的天才诗人。你追求个性自由,但又因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有着远大的政治理想。“扶社稷,济苍生,积极用世”是你一生的理想。还记得,那一年(开元12年),25岁的你满怀政治憧憬,离蜀东游。当时,你对自己的文才武略充满信心,相信会大展宏图。在朋友吴筠的帮助下,你走进了朝廷,步入了仕途。你和大多数文人一样,以为会有所作为。但事与愿违,你虽是供奉翰林学士,你虽曾使力士脱靴、贵妃捧砚、玄宗调羹。可始终,你这一官职仅是一虚职——文学侍从而已!你一身正气,不愿“折腰事权贵”,结果,你被迫上书告退。于是,你很失落,纵然有千种豪情,纵然有万种志气,当贤人遭遇谗人,结果只有一种——仕途不顺!

  此刻,面对美酒佳肴,你这个“嗜酒见天真”的豪爽之人,竟然“停杯投箸不能食”,以至“拔剑四顾心茫然”,你一唱三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你吟哦的难道不是怀才不遇的人生哀愁么?你怀有伟大政治抱负,此刻却被无穷的才情所束缚。你联想到了那段充满哀愁的日子——你受诏入京、有幸接近皇帝,皇帝却不能任用;后来,你被“赐金还山”,这不是变相把你撵出了长安么?由此,你发出了“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的感慨。于是,一首千古绝唱的《行路难》“横空出世”了。又《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里,你郁愤理想不能实现,你感叹“举杯消愁愁更愁”,你“欲上青天揽明月”。你恃才傲物,蔑视科举入仕,希望遇上赏识其才的伯乐,但是你一直怀才不遇,郁闷的你于是写下了《蜀道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表面上气势磅礴,情思豪壮,而实际上“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哀愁却尽蕴其中。而《梦游天姥吟留别》是你南下之前作的,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你唱出了封建时代怀才不遇的有识之士的心声,你又激励了多少个失意的文人墨客?也许你是受传统失意之人的影响,也许你是自己胸中之石难以消解,《月下独酌》、《梁甫吟》、《幽涧泉》等抒发你心中之闷的言语频出,何其悲已!

  你很真诚。你的诗中充满着真诚,对自己真诚的自信和对小人真诚的愤怒。当年,李林甫的亲信欲拉拢王维,王维说是:“仙郎有意怜同舍,丞相无私断扫门。扬子解嘲徒自遣,冯唐已老复何论!”(《重酬苑郎中》)而你显然不喜欢王维这样的转弯抹角,你骂起小人来,可谓痛快淋漓:

  “鸡聚族以争食,凤孤飞而无邻。蝘蜓嘲龙,鱼目混珍;嫫母衣锦,西施负薪。”(《鸣皋歌送岑征君》)

  “鱼目亦笑我,谓与明月同。骅骝拳跼不能食,蹇驴得志鸣春风……孔圣犹闻伤凤鳞,董龙更是何鸡狗?”(《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你骂的确实很畅快,但是你别忘了,被骂的小人自然是恨你入骨。一有机会,就会不择手段地进行报复。果然,谗毁接踵而来。“白璧竟何辜?青绳遂成冤。”(《书情赠蔡舍人雄》)“君王虽爱峨眉好,无奈宫中妒杀人。”(《玉壶吟》)

  当然,你赞美起自己也是毫不吝啬的。你不仅经常把自己与古代的英雄相提并论,还经常把自己比作大鹏,比作凤凰。当玄宗召见你时,你便觉得马上就能实现自己的宏伟理想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但你知道吗?玄宗为什么要召见你,你能辅佐他做什么,其实你是很模糊的。所以,你的自信是盲目的,这种盲目不仅会招致小人的忌恨,更会招致小人的轻视。你对小人的轻视在嘴里,小人对你的轻视却在心里。

  你还很多“愁”。人生在世,譬如朝露,转瞬即逝。于是,人生易老,生命苦短凝成了你诗中的“愁”。“不以千里遥,命驾来相招。中逢元丹丘,登岭宴碧霄。对酒忽思我,长啸临清飙。”人生快事莫若置酒会友,你又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萧士赟)之际,于是满腔不合时宜借酒兴诗情,来了一次淋漓尽致的发抒。你说“古来圣贤皆寂寞”,你愿“与尔同消万古愁”,可这一个“愁”字,却隐含着多少岁月蹉跎的感叹。又“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你见白发骤长,宛若惊鸿一瞥,遂发出人生易老的悲慨。读罢,悲从心生。“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你认为月无古今,江月年年望相似,而人有生死,人生并非无穷。“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你又和往常一样,表面要及时行乐,狂欢痛饮,实际上却隐含着无限悲哀和无奈。于是,《宴郑参卿山池》、《夜泊牛渚怀古》、《前有樽酒行》等一系列“愁绪”展露于世人。你的此类诗歌别有一番滋味,或纵酒行乐,或寻仙访道,或苦苦呻吟,潇洒的背后,是无限的悲哀。

  你,豪放不羁。

  你,飘逸不群。

  你,哀愁沉淀得挥之不去。

  你,浪迹天下,以诗酒自适。

  你,存于无形却荣于后世。

  嘤其鸣矣,求其声已。如你。

  期望,下一个路口,我们相遇。

  而后,把酒畅饮,共抒心语也。

  此,期复。

  饮水晓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