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诗歌独创性的成因

黄飞

李贺诗歌独创性的成因

  李贺身体方面的孱弱,人生路上遭遇的种种挫折等,都影响到他的诗歌创作。

  李贺的诗歌在艺术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其诗用语独特新颖,内容荒诞诡谲,意境光怪陆离,情感或激越昂扬,或凄凉低沉,究其原因,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探讨:

  一、高远人生理想的难以企及

  李贺的诗集中有很多作品具体阐述了他的人生理想,如《马诗》、《南园》,以“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豪情,表达了他渴望建立赫赫战功的雄心。可正因为这一理想的远大和难以实现,成为了他壮志难酬,悲愤感伤的重要原因。

  试想,李贺的理想究竟有多少实现的可能性?从当时的社会状况和诗人自身的情况来看,这一理想的成功率有多高,成为悲剧的概率又是多大?这都是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因为理想和抱负的落空,是诗人不停悲吟的一个重要原因。从社会情况来看,在唐代这样一个封建社会蓬勃发展的朝代,盛唐人建功立业,杀敌报国的政治理想在中唐人身上依然如旧。先秦时期儒家思想的产生,对文人的立身行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孔子曾提出“修己以安人”,提高自身涵养的目的就是为社会整体的稳定与发展做出贡献。在儒家思想中,个人除了要“独善其身”,更要“兼善天下”,个人不仅以个体的方式存在,更以群体中的一员存在,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这种价值观念的存在,使得天下的“士”以拯救天下为己任,自觉承担起社会落在个人肩上的各种责任。李贺也不例外。安史之乱之后,唐朝经济受到严重冲击,社会生产也遭受严重破坏,李唐王朝面临着严重的经济问题。经过两税法等一系列经济改革之后,国家的财政收入大大增加,为宪宗时代所谓的“中兴”准备了物质条件。在贞元末年至元和年间,出现了一批诗人,在“中兴”的背景之下,萌生出革除弊政的强烈愿望和积极自觉的参与意识。于是在这个时期出现了一系列政治改革的思潮,而儒家思想中的拯救时弊,积极用世的精神和思想也鲜明地体现出来。尽管李贺体弱多病,“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却依然为这伟大的理想而燃烧。如《马诗二十三首》,表现出的激情澎湃,豪情满怀,《燕门太守行》中“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悲壮情怀,都是为这样的理想而奋力高歌的作品。

  二、强烈的生命意识

  所谓生命意识,包含了生命本体观和生命价值观两个部分。生命本体观是对生命本身的性质的认识,生命价值是对生命应有价值的把握和判断。(钱志熙《唐前生命观和文学生命主题》)李贺的诗歌鲜明地体现出强烈的生命意识。他只活了27岁,曾在《巴童答》中曾形容自己“巨鼻”、“庞眉”, 以及各种早衰症状,如他在《咏怀诗》中写到:“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终军未乘传,颜子鬓先老”(《春归昌谷》),“虫响灯光薄,宵寒药气浓”(《出城寄权璩杨敬之》)等,表明可能他很清楚自己不会长久地活在人世。所以对于死亡这件事情,诗人在诗中反复地提及,反复地吟唱,是否也暗示出他内心对死亡和早衰的敏感,在这一点上他有比常人更深刻的体验。如“酒客背寒南山死”(《二月》),“竹黄池冷芙蓉死”((《九月》)等等。

  对生命永恒的企盼,使李贺更加在意神鬼世界。另一方面也由于作者阅历较浅,经历的世事不深,而作者又更倾向于表述内心,因此他的诗歌多为一种幻想式的。由于对生命短暂的慨叹,李贺的神鬼世界或是描述时光飞逝,或是描画神仙世界的永恒,寄托向往之意,或刻画鬼蜮世界的阴森恐怖。如《天上谣》、《梦天》、《浩歌》、《古悠悠行》等。钱锺书在《谈艺录》中曾说:“细玩昌谷集,含诧傺牢骚,时一抒泄而外,尚有一作意,屡见不鲜。其于光阴之速,年命之短,世变无涯,人生有尽,每感怆低徊,长言咏叹”。

  三、不同流俗的艺术追求

  诗歌在经历了盛唐诗那样的高峰之后,如何另辟蹊径,创作出新颖独特的作品,是中唐诗人们面临的.艰难的抉择。于是出现了以韩愈,孟郊,贾岛等为代表的韩孟诗派和以白居易,元稹等为代表的元白诗派。韩孟诗派可以说是一群困厄潦倒的失意文人,他们以文学‘鸣国家之盛’的热望转而‘自鸣其不幸’,较之元白,更为迅速地实现了由讽喻时政到自抒心灵的转向。且这一诗派的领袖人物韩愈以“语不惊人死不休”为诗歌创作的目标,故而这一诗派的作品均呈现出不同流俗的特点。

  当然,儒家的伦理道德价值观中立言不朽的观念意识也给士人们深远的影响。李贺曾写过:“笔补造化无天功”这样的诗句,可见对艺术的追求是他人生追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力图通过巧夺天工的艺术手腕,达到艺术造境之美。他的诗歌无一不是经过精心锤炼。他做诗支字片语,都一定要新奇,古人所未经道,这正是他诗歌创作的追求所在。

  综上所述,李贺诗歌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他的身世,性格,艺术追求,健康状况,思想意识等种种原因纠结在一起,形成一种不易为人理解并深深隐藏于艳丽诗歌背后的心态,这是形成其的奇诡,神秘,冷艳风格的独特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