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的语言风格:
老舍是我国“五四”以来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他以勤奋的创作和特有的艺术才华为中国现代文学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他是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在他的作品中,有浓重的地方色彩和浓厚的北京味。
《骆驼祥子》的一大特色,就是鲜明突出的京味儿。骆驼祥子及其周围各种人物的描写被置于一个老舍所熟悉的北平下层社会中。从开篇对于北平洋车夫门派的引言,到虎妞筹办婚礼的民俗的交代,从对于北平景物的情景交融的描写到骆驼祥子拉车路线的详细叙述,都使小说透出北平特有的地方色彩。小说写祥子在混乱的军营中顺手牵走几匹骆驼,卖得了一些钱而后走到北平城郊的时候,对故都那种平和、静谧的景物描写,很好地衬托了祥子此时的心情。在烈日与暴雨下拉车的檐子,对瞬间变化莫测的大自然的感受,既切合北平的自然地理情况,又与祥子这个特定人物的身份相一致,表现出作者对故乡了如指掌的熟谙和驾轻就熟的描写技巧。
京味儿还强烈地体现在小说的语言上。老舍的语言艺术得力于他对北京市民语言及民间文艺的热爱和熟悉。他大量加工运用北京市民俗白浅易的口语,用老舍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把顶平凡的话调动得生动有力”,烧出白话的“原味儿”来;同时又在俗白中追求讲究精制的美,写出“简单的、有力的、可读的而且美好的文章”。老舍成功地把语言的通俗性与文学性统一起来,做到了干净利落,鲜活纯熟,平易而不粗俗,精制而不雕琢。其所使用的语词、句式、语气以至说话的神态气韵,都有他独特的体味和创造,又隐约渗透着北京文化。老舍融化了狄更斯、契呵夫、莫泊桑、欧亨利等小说语言的幽默、洗练、优雅,形成了他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独具文化热色的语言,他那通体光润圆泽中透露出民族文化的智慧和外观。老舍采用经他加工提炼了的北京口语,生动鲜明地描绘北京的自然景观和社会风情,正确生动传神地刻画北平下层社会民众的言谈心理,简洁朴实,自然明快。文字“极平易,澄清如无波的湖水”又“添上些亲切,新鲜,恰当,活泼的味儿”,这是老舍在《我怎样写〈骆驼祥子〉》中的话。老舍来自平民,他对学习中国民间通俗艺术保持浓厚的兴趣,并写了鼓词、戏曲、掌握了许多民间艺术精华。据黄杰俊等《利用微型电子计算机对〈骆驼祥子〉进行语言自动处理》一文,利用计算机统计,《骆驼祥子》全作近11万字,只用了2400多个汉字,出现频率较高的都是常用字。他还善于有选择地使用北京口语,增加语言的地方风味。在这里,不仅冷僻字眼一个也没有,就连常用的“时”,老舍不是写成“时候”,就是写成“那阵子”,如果单说一个“时”,显得文绉绉的,不合普通话的口语习惯。比如写祥子身体的“挺脱”、“硬捧”,写刘四是个“放屁崩坑儿的人”,祥子穷途末路,病体炎炎地为人家作丧事时,“在马路边缓缓的蹭”,曹先生家的女佣称赞祥子是“老实巴交”,都是取自北平人的唇舌,又符合人物的身份、个性和教养。虎妞引诱祥子时的一番话,更是闻其声如见其人,使虎妞这个老处女,这个车厂女儿的泼辣、粗俗而又工于心计的性格跃然纸上。可以说《骆驼祥子》中的人物语言,都是个性化了的。作品的叙述语言也多用精确流畅的北京口语,既不夹杂文言词汇,也不采用欧化句法,长短句的精心配置与灵活调度,增加了语言的音乐感,在老舍手里,俗白、清浅的北京口语显示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光彩。作品在情节交代和人物介绍时,笔墨俭省,表现力强。在写到刘四这个流氓无赖的经历时和性格时,小说里叙述道:“年轻的时候他当过库兵,设过赌场,买卖过人口,放过阎王债,”“在前清的时候,打过群架,抢过良家妇女,跪过铁索”,以结构相似而长短不一的句式,每句话里都包含着丰富的内容,又都极为平易俗白,不假雕饰,为人物勾画出一副精彩的画像。客观叙述与主观剖白的水乳交融,使《骆驼祥子》在平静的外界景物衬托下写活了人物的内心活动、心理波澜。与虎妞结婚以后的祥子,渐渐地连拉车也厌恶了:“原先,他以为拉车是他最理想的事,由拉车他可以成家立业。现在他暗暗摇头了。不怪虎妞欺侮他,他原来不过是连个小水桶也不如的人。”像是作者的叙述,又像是祥子心中的思量,二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小说中那段关于烈日和暴雨的描写,也同样可以说就是祥子心中的感受。
他善于运用纯熟的北京话来描述富有地方特色的风俗人情,刻画人物的性格,叙述故事,褒贬事物,他的语言是经过提炼了的北京口语,其特点是平易然而不单调不俗气。特别是儿化的运用,作家从容地调动口语,给平易的文字添上了亲切、适当、活泼的味,在活的北京口语的基础上锤炼纯净的文学语言。全书一共用了641处儿化,有的篇章多达40多处。还有很多词汇都是地道的北京话。如“拉晚儿”,“嚼骨”,“胶皮团”,“杀进腰”,“谱儿”,“耍个飘儿”等等,全是很纯熟的北京口语。他非常熟悉北方劳动人民的口头语言,他的作品中的语言以北京话为基础加工锤炼而成的,没有矫揉造作的知识分子腔,俗白、凝练、生动、纯净,的确是“宛转如珠,流畅似水”,活泼有趣,雅俗共赏。无论是刻画人物或是叙述故事,都那么生动形象,妙趣横生,然而又看不到丝毫雕琢的痕迹。这对于中国文学语言艺术的丰富和发展是个突出的贡献。
老舍的作品远离二三十年代的“新文艺腔”,其中的北京味儿、幽默风,以及以北京话为基础的俗白、凝练、纯净的语言,在现代作家中独具一格。老舍是“京味小说”的源头,老舍作品的语言特色可概括为“白、俗、俏、深”。他在现代白话文学语言的创造与发展上,有着突出的贡献。老舍创作的成功,标志着我国现代小说在民族化与个性化的追求中所取得的巨大突破。
“京腔”,清脆快当,俏皮生动,漂亮活泼。老舍来自社会低层,在语言运用上得天独厚。他不用刻意走大众化、通俗化的道路,便已经“化”在其中了。“五四”以后,西方的幽默传入中国。西方的幽默,章回小说的讽世,民间文学的情趣,加上北京话的俏皮,使老舍的白话语言别具一格。老舍又是一个严肃、冷静的人,他每写一个字都力求精炼和准确,力戒拖泥带水和平摆浮搁。他的目标是:争取用两句话就把一个人的性格交代清楚;争取能用洋车夫的或糊棚匠的最俗浅的语言描写晚霞或者刮风,读了使人身临其境。他要求不加任何酱油、味精,诸如专用名词、比喻、典故、诗句,就把白话文的真正香味烧出来,而且永远地朗诵出声来。精湛的语言艺术技巧,是老舍文学作品最突出的特点之一,也是老舍拥有大量读者的一个重要原因。
老舍的语言显然是借鉴了说唱艺术,老舍的小说多由作家来叙述故事。《骆驼祥子》就是可以当作评书来说的。而在老舍的作品中,叙述者常常与人物打成一片,不仅讲述人物的各种际遇,而且帮助他们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因此,叙述者的语言常常变化着,当他以作家的身份交代矛盾的发展,描写特定的情景时,用的是一种语言,一种平易的、色彩浅淡的知识分子语言;当他描写到具体人物,特别是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时,便根据不同人物的不同个性,采用各具特色的人物语言。写虎妞使计谋,语言成了虎妞的;写刘四发火,又变成了刘四的语言。因为作家能熟练地驾驭笔下各种人物的语言,所以尽管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叙述,也好像人物自己在说话。待到直接描写人物的对话,那语言的地方色彩和个性化,就更其鲜明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老舍的叙述中常常夹着描写,有时甚至是十分细致的描写。如对北京的风光、风俗,作者娓娓道来,含情脉脉,细针密线地勾织,具有工笔画的效果。另如写人力车夫春夏秋冬的生活,也极为真切。祥子婚后在烈日下、暴雨中拉车的一节,作者用车夫的眼睛和感觉,写尽了祥子的无限痛苦。
老舍认为文字要极平常,澄清如无波的湖水,但又特别强调如何在平易中而不死板,他喜欢给平易的文字添上些亲切,新鲜,恰当,活泼的味儿。司徒珂曾在《评〈骆驼祥子〉》一文中说:老舍善用北京话,他是用纯粹的本国语言写小说的中国第一个作者。
老舍写《骆驼祥子》时决心不用幽默,幽默变成了深沉的讽刺或者诅咒,文字与血泪淋漓的现实相谐合拍。不过在不少片段中仍透着几分幽默,如对吝刻而善骂人的杨家,对蛮悍的张妈“受作亲军”的描写;对虎妞逼祥子喝酒,那“一股辣气慢慢的,准确的,有力的”往祥子脖子下走去的描写等等。老舍的幽默之可贵在于不只是让人发笑,也不只是让人感到事事有趣,更重要的在于让人们以宽大的心怀去关照下层社会不幸的人们,从而达到悲天悯人的境界。所以有人说老舍先生的幽默里有伤心的眼泪,而在黑暗里又看到了阶级友爱的温暖和光明,幽默往往泡在苦笑中。老舍认为这是他创作的一点进步。
大量使用比喻是老舍文学语言的特点之一。他的比喻用得好,用得妙,有自己的风格。譬如,他将与虎妞新婚后的祥子比喻成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脚在小而温暖的屋中活动着,像小笼里的一只兔子,眼睛红红的看着外边,看着里边,空有能飞跑的腿,跑不出去!”这就极生动准确地传达了祥子那种渴望劳动、想拉上洋车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奔生活,却又被虎妞牢牢拴在家中,不得自由的急切、焦躁、懊丧的神情。为叙写祥子的品质,作者甚至用了奇特的'比喻来形容:“他仿佛就是在地狱里也能作个好鬼似的。”形容祥子在那个像布满了蛛网的社会里,他是一头小虫什么的,闯来闯去闯不出大小蜘蛛的馋物。有时“他没了自己,只从她的牙中挣扎着,像被猫叨住的一个小鼠”。有时像“斗落了大腿的蟋蟀,还想用小腿儿爬”。有时他觉得“一个人仿佛根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只鸟。自己去打食,落到网里,吃人家的粮米,便得老老实实在笼子里,给人家啼叫,而随时可以被人家卖掉”。
解读《骆驼祥子》:
马克思、恩格斯以认识论为理论基础继承并发展了黑格尔的艺术典型论,把真实性的问题与典型性的问题联系起来,使文艺作品不但具有更高的审美价值,具有更为深广的社会内涵和更高的思想认识价值。
老舍先生所著的《骆驼祥子》,便很好的体现了艺术典型论这一思想理论,老舍成功的塑造了祥子这一艺术典型,这一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老舍1930年从英国回国之后,面对满目疮痍的祖国,作品格调也变得沉重起来,《骆驼祥子》就是那个时期的作品,小说以祥子买车的三起三落为情节发展的中心线,淋漓尽致地表现了旧社会人力车夫的苦难生活,艺术的概括了祥子悲剧性命运的一生,愤怒的揭露声讨把祥子逼进堕落深渊的黑暗社会,同时向人们宣告了个人主义走向了陌路。
对于祥子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老舍先生显然是经过精心筛选与提炼的,因此显得炉火纯青极具代表性。而不是随意的选择与抽取,因为那样显得过于稚嫩与普通。正如列宁所说:“在社会现方面面,没有比胡乱抽取一些个别事实和玩弄实例更普遍站不住脚的方法了。”当时在青岛大学任教的老舍听到朋友谈及人力车夫这一群体及其命运后,便多方了解与搜集资料,并结合当时现世进行理性思考,最终构造出骆驼祥子这一典型形象,这也便是艺术典型论中所说的,作家面对纷繁复杂的生活现象,不是随意拣取一些生活现象就可以用来铺成作品的,而需要把握现象与本质的内在联系,从中加以选择提炼,这是一个将丰富的感性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改造制作工作过程,老舍先生正是在此基础上孕育出祥子这一鲜明生动的形象,这不愧是一次成功的艺术构思与审美创造。
我们在惊羡于老舍先生非凡的再现于创造才能的同时,还要知道典型形象筛选的深刻含义与最终目的。典型的塑造是一种个性的表现,但个性的描摹归根结底是要反映一种共性的东西,反映一种普遍的现象,折射一种深层的社会问题。在西方美学史上,德国古典美学提出了感性与理性,个性与共性相融合的整体说,这种整体说的首创者是康德,而完善者则是黑格尔。“典型”在德国古典美学中被称为“理想”,康德给理想所界定的含义是:“把个别事物作为适合于表现某一观念的形象显观。”黑格尔在《美学》中论及艺术思想时也曾说:“理想就是从一大堆个别偶然的东西中所拣回来的现实。”显然这个现实已不是那个直接个别的客观存在了,它实现了个别与一般、特殊与普遍、有限与无限、偶然与必然的和谐统一。
老舍笔下的祥子形象的塑造在一定程度上践行了马克思主义这一文艺理论。作品中的祥子是单独的个别的,但他同时又是那一类人、一群人的缩影,以祥子的遭遇和命运为视角,我们能够看到中国上个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人力车夫的悲惨命运,我们能够看到当时黑暗动乱的社会给人们带来的贫困与戕害,我们能够看到那个时代许多贫困善良的人们苦苦挣扎而无所得而最终走向堕落与毁灭的深渊,我们能够看到当时许多人们奉行个人主义,然而个人主义已走到了尽头,那些人终将成为个人主义的末路鬼。
这诸多的理论观点与事实都向我们昭示了一条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重要原理: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都可以而且都应该比普遍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有普遍性。
由单纯的个体延伸到整体,通过典型形象的塑造以阐释深层的社会问题,这不由得使我联想到黑格尔的“谄媚”说:“画家把静坐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的表面形状完全照葫芦地描摹出来,这是一回事;他知道怎样使足以见出主体灵魂的真正特征表现出来,这却是另一回事。”见微知著,这也许就是佛家所说的一花一世界。黑格尔曾说过:“每个人都是一个整体,本身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满而有生气的人,而不是某种孤立的性格特征寓言式的抽象品。”使读者在典型的阅读中思考感悟,获得一种灵魂的震撼与情感的共鸣,这也正是作家的绝妙与成功之处。从典型性中折射出真实性的问题,这是现实主义手法的运用,恩格斯对现实主义的解释是:“现实主义的意思是,除了细节的真实之外,还要真实的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老舍正是立足于当时社会现实,聚焦社会现实,反映社会现实,借作品痛斥黑暗社会,抨击个人主义。这一点与巴尔扎克的创造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恩格斯评价巴尔扎克是伟大的现实主义大师,恩格斯之所以对巴尔扎克做出这样崇高的评价,最根本的一点就在于巴尔扎克不是照相式的罗列生活现象,而是努力通过典型环境中典型人物的塑造,揭示资产阶级必然代替封建阶级这一历史规律。
恩格斯在给拉萨尔的信中也提出“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识到的历史内容,如莎士比亚剧作情节的生动性和丰富性完美的融合。”这些足以证明典型形象的塑造要做到理性与感性、共性与个性的融合渗透。
再者,典型人物与典型环境又是分不开的,人物的典型化与环境的典型化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相互联系的两个方面,可以说艺术典型的创造就应该包括人物与环境两个方面,当然,人物是主要的,环境的设计是为人物塑造服务的。在马克思看来,人和环境的关系是辨证的,一方面人是环境的产物,是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正如祥子,正是当时病态社会的产儿,是被遗弃的对象。另一方面,一定的社会和历史条件归根到底是由人的活动造成的,所以马克思主义强调:“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4]在文艺作品中,人物总是处于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我们通常称为社会的或时代的背景,但这种社会背景又是通过人物所在的具体生活环境,特别是围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人与周围的具体社会关系来体现的。祥子的展现,也是通过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人物关系来展示的。通过阅读祥子与刘四爷、虎妞、小福子等人的关系与事件,我们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时代特点、时代氛围和阶级关系。
另外,在文学作品中,环境也是个别性与普遍性的统一。在个别的具体的环境描写中体现一定的社会和时代的普遍的、本质的特征。《骆驼祥子》,在黑暗动乱的大的时代背景下,选择祥子作为人力车夫的生活环境写祥子的遭遇,折射出整个时代人力车夫的悲惨命运。一个人,一个群体,一个存在环境都能反映时代的轮廓。在《骆驼祥子》中我们看到在祥子后来生活的大杂院中,老舍写道:“小孩的出生与母亲的死已被大家所习惯。”在那个不公平的世道里,穷人是容易死的,穷人死后是容易被忘记的。
是的,环境影响着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在《骆驼祥子》的开头,老舍先生便写道:“假使他的环境好一些,或是多受点教育,他不会落到胶皮团里。”(另一方面,通过典型环境的描写也鲜明的表露出作者的爱憎,表露出作者的批判矛头指向,《骆驼祥子》中小马儿祖父对祥子所说的一番话就很发人深思,鲜明的体现出时代环境对个人的影响甚至是决定。他这样对祥子说:“你想独自混好,谁不是那样想呢,当初我的身子骨儿好,心眼好,一直混到如今了,我落到现在这个样子,铁打的人也逃不出咱们这个天罗地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并没有这八宗事。”由此可见,腐朽的黑暗社会由来已久,并且根深蒂固。此等时代环境下的个人命运可想而知。通过人物关系写环境,通过环境描写刻画人物,并使之相互融合,这也正是人物与环境典型化所要达到的重要目标。
由于环境和人的关系是辨证的,所以在文学作品中为人物设计环境,一方面固然要为任务提供活动的舞台,但更重要的是为人物性格的形成和发展以及人物命运和结局提供生活依据,祥子的成长与堕落历程也说明了这一点。当祥子十八岁离开乡下来到城里,可谓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信心,这时的他带着乡村淳朴厚道的性格,可到了城里,在大的环境的浸染之下,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祥子的内心垮掉了,他变得同流合污,他染上了一些恶习,变得自私变得堕落了。最终成了社会病态的产儿,成了个人主义的末路鬼。由此可见,能够显示出一定社会、一定时代的最本质特征,使典型人物获得充分的生活依据,从而提高人物的可信性与真实性,这是典型环境的最本质规定。
歌德说过:“艺术要通过一种完整体向世界说话。”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就是这样一个艺术整体,作家、艺术家通过这一整体去把握生活,揭示生活的本质规律,同时获得高度的审美效果。
以艺术典型论解读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在潜移默化中品味艺术典型塑造的深层含义,这是一次对艺术与美的新的认识与感悟。在艺术典型论的指导下解读作品,不仅能使我们更好的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对我们以后的写作与鉴赏也必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赏析《骆驼祥子》:
他们的车破,又不敢“拉晚儿”,所以只能早早的出车,希望能从清晨转到午后三四点钟,拉出“车份儿”和 自己的嚼谷。他们的车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钱。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 货物,都是他们;钱少,可是无须快跑呢。
赏析: 车夫的坎坷和悲惨生活,深刻的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
他决定去拉车,就拉车去了。赁了辆破车,他先练练腿。第一天没拉着 什么钱。第二天生意不错,可是躺了两天,他的脚脖子肿得象两条瓠子似的,再也抬不起 来。他忍受着,不管是怎样的疼痛。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这是拉车必须经过的一关。非过了这一关,他不能放胆的去跑。
赏析:写祥子遇到的困难,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社会底层人民的幸苦
他不吃烟,不喝酒,不赌钱,没有任何嗜好,没有家庭的累赘,只要他自己肯咬牙,事儿就没有个不成。他对自己起下了誓,一年半的工夫,他——祥子—— 非打成自己的车不可!是现打的,不要旧车见过新的。赏析:写出了祥子的坚定和自信。
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样,他爱自己的脸正如同他爱自己的身体,都那么结实硬棒;他 把脸仿佛算在四肢之内,只要硬棒就好。是的,到城里以后,他还能头朝下,倒着立半天。这样立着,他觉得,他就很象一棵树,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挺脱的。 他确乎有点象一棵树,坚壮,沉默,而又有生气。
赏析: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形象生动的写出了祥子的坚定性格与锲而不舍的精神
他得另去找事。自然,他得一边儿找事,还得一边儿拉散座;骑马找马,他不能闲起 来。在这种时节,他常常闹错儿。他还强打着精神,不专为混一天的嚼谷,而且要继续着积 储买车的钱。
可是强打精神永远不是件妥当的事:拉起车来,他不能专心一志的跑,好象老 想着些什么,越想便越害怕,越气不平。假若老这么下去,几时才能买上车呢?为什么这样 呢?难道自己还算个不要强的?在这么乱想的时候,他忘了素日的谨慎。皮轮子上了碎铜烂 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车。
更严重一些的,有时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于挤过去而把 车轴盖碰丢了。设若他是拉着包车,这些错儿绝不能发生;一搁下了事,他心中不痛快,便 有点楞头磕脑的。碰坏了车,自然要赔钱;这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为怕惹出更大的 祸,他有时候懊睡一整天。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自恨。还有 呢,在这种时期,他越着急便越自苦,吃喝越没规则;他以为自己是铁作的,可是敢情他也 会病。病了,他舍不得钱去买药,自己硬挺着;结果,病越来越重,不但得买药,而且得一 气儿休息好几天。这些个困难,使他更咬牙努力,可是买车的钱数一点不因此而加快的凑 足。整整的三年,他凑足了一百块钱!
赏析:写祥子遇到无数的困难,突出祥子和当时人民生活的坎坷,揭示了当时社会的黑暗
拉了半年,他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 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厂子了! 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赏析:写出祥子的希望与开心,最后一句是过渡句,这一段为下文祥子的车被抢做铺垫可是,谣言,他不信。他知道怎样谨慎,特别因为车是自己的,但是他究竟是乡下人,不城里人那样听见风便是雨。再说,他的身 体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赶到“点儿”上,他必定有法,不至于吃很大的亏;他不是容易欺侮的,那么大的个子,那么宽的肩膀!
赏析:写出了祥子的自信,所以不相信谣言,也为下文车子被抢做铺垫
战争的消息与谣言几乎每年随着春麦一块儿往起长,麦穗与刺刀可以算作北方人的希望 与忧惧的象征。祥子的新车刚交半岁的时候,正是麦子需要春雨的时节。春雨不一定顺着人 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战争不管有没有人盼望总会来到。赏析:从侧面写出作者对战争的厌恶谣言吧,真事儿吧,祥子似乎忘了 他曾经作过庄稼活;他不大关心战争怎样的毁坏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无。他只关心他 的车,他的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田地,很驯顺的随着他走,一块活地, 宝地。因为缺雨,因为战争的消息,粮食都长了价钱;这个,祥子知道。可是他和城里人一 样的只会抱怨粮食贵,而一点主意没有;粮食贵,贵吧,谁有法儿教它贱呢?这种态度使他 只顾自己的生活,把一切祸患灾难都放在脑后。
赏析:写出祥子的乐观,也从侧面写出了战争的坏处,和作者对战争的厌恶
他越想着过去便越恨那些兵们。他的衣服鞋帽,洋车,甚至于系腰的布带,都被他们抢了去;只留给他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身伤,和满脚的疱!不过,衣服,算不了什么;身上的伤,不就会好的。他的车,几年的血汗挣出来的那辆车,没了!自从一拉到营盘里就不见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难都可一眨眼忘掉,可是他忘不了这辆车!赏析:写祥子几年血汗买来的车被抢还被打伤,深刻的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吃苦,他不怕;可是再弄上一辆车不是随便一说就行的事;至少还得几年的工夫!过去 的成功全算白饶,他得重打鼓另开张打头儿来!祥子落了泪!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 的一切了。凭什么把人欺侮到这个地步呢?凭什么?“凭什么?”他喊了出来。这一喊——虽然痛快了些——马上使他想起危险来。别的先不去管吧,逃命要紧!
赏析:从祥子力图通过个人奋斗摆脱悲惨生活命运,最后失败以至于堕落的故事,无情地批判了那个社会——不让好人有出路的主题思想。
《骆驼祥子》这部小说以二十年代末期的北京市民生活为背景,以人力车夫祥子的坎坷悲惨生活遭遇为主要情节,深刻揭露了旧中国的黑暗,控诉了统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压迫。祥子是北京旧三十年代一位青年车夫,善良,正直,他的理想是车,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于是,他省吃俭用,起早摸黑。
三年之后终于得偿所愿,但是那时是抗战时期,北平乱成一团,祥子稀里糊涂地被抓去打杂,更痛苦的是他的寄托—车,也被夺走了。千辛万苦逃了出来,回到“仁和厂子”继续拉车。但是痛苦还没结束:厂主刘四爷的女儿虎妞看上了祥子,并诱惑他,祥子上了当,不得不娶了虎妞,不多久虎妞就死于难产。虎妞死后,小福子又表示和他一起过,可是当祥子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后去找小福子时,才知道小福子已进了“白房子” 并上吊死了。
从此以后祥子就堕落了,以前的善良正直不见了,他憎恨任何人。拉车也不去了,吃喝嫖赌的恶习也染上了,他可以为金钱出卖朋友,彻底沦为了行尸走肉。
祥子的悲剧,是他所置身的社会生活环境产生的。小说,真实地展现了那个黑暗社会的生活面目,展现了军阀、特务、车厂主们的丑恶面目,如果不是他们的迫害,祥子也不会从充满希望走向堕落,一个曾经勤劳坚忍,有着自己目标的人最后却沦为了社会垃圾————这不就是可悲的人生吗?也许这才是现实,残酷、悲哀、无可奈何。
理想和现实总是充满了矛盾,它们往往不能调和,然而它们却又同时存在。社会是现实的,它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理想而改变,也不会是完美无瑕的。对于骆驼祥子,我感到遗憾,感到惋惜,也感到无奈,但也感到敬佩,我佩服他从前的坚强,他的上进。然而他最终没能战胜自己,没能战胜社会,终究还是被打败了。
虽然这只是一本小说,但是它折射出了人性的懦弱,毕竟能够一生都坚忍不拔的人是少数,但我们可以在追求的过程中慢慢改变。毕竟明天会怎样?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可以把握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