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教师节随想

孙小飞

散文:教师节随想

  一

  “三人之行,必有我师”,圣贤先哲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对“教师”的来源和范围作出了界定与解说。“有教无类”、“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教师的功能与作用也在后人的实践中不断延伸与完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现代人更是把教师的地位和职责赋予了神圣而高洁的光环。于是,教师这一职业在工农兵学商之后,被历史骄傲地归入现代公务员的行列,并且它已经成为一个人得到“启蒙、抚育、教养、培训、指导、修炼”的主要或重要的渠道之一,成为一个人成长、成才、成熟的必要或首要的人生导师之一。

  虽然教师的定义和内涵是一种历史的时代的范畴,但是,几乎每一个现代人都是离不开教师的知识传授与人格惠泽的。因此,教师的角色意识或职业定位,也就注定是一种西西弗斯似的精神牧师和传道士,是一种双重人格的现代“囚徒”——对外是布道愉快幸福的精神领袖,对内是承受痛苦辛劳的世俗仆人——每位学生家长和社会舆论都是把它作为圣贤或神仙般的代言人,期望值的寄托和放大使得教师已经背上沉重的包袱。

  现在教育战线工作的人,一般可以分为三种人:为稻梁谋的就业者、勤奋工作的职业者、献身信仰的事业者。也许这三者中的人不能截然划分,但是教师职责与身份的淡化异化是一种可以忽视和否认的现实吗?

  二

  作为一种职业,教师与教育制度和社会环境是密不可分的'。现代生活质量的普遍提高和人文素质的内在要求,对教师的职业操守和专业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更严的规范。但是,作为一个社会系统工程,教师首先是一个社会人,而后才是一个职业人。因此,教育制度的优劣与社会环境的保障,却是教师自身成长和展现才华的重要前提和保证。

  君不见,改革开放30多年来的教育实践,虽然为人们提供了更多接受教育的机会和条件,却给人们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和困惑:应试教育的指挥大棒,仍然在摧残着祖国花朵的身心健康;教育资源的城乡差距和二元化结构,更加拉大了受教育者的不公平待遇;教育行政化和市场化的弊端,正在神圣的殿堂里长出贪腐的果实;教育条件的改善和教学手段的更新,却使真正的创新人才和创造才能不能喷涌般地出现;考试内容和方法的陈旧古板,使得教育价值的评估和人才体系的考核变为一种新的“老八股”;普通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的“三套马车”,在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还不够协调和完善;素质教育的口号与实践的距离,使得美好的决策成为一纸空文;品学兼优的学生在社会上的生存状态,却不敌差等生的财富炫耀;教育教学中的开放民主意识和快乐氛围,只有在典型示范和经验介绍中偶尔出现;作为主导和主体的双方,教师与学生的对立情绪和情感隔阂依然影响着教育效果;厌学情绪、混文凭的思潮与新的读书无用论正在校园生活中蔓延……这些问题,与教师能够脱离干系吗?是教师能够克服、解决和扭转的吗?

  

  每年的教师节,是政府和社会献给教师这一群体和职业的无冕之皇冠,是一种心理宽慰与精神提振,是一种舆论盛宴与赞誉陷阱,是一种社会期待与教育休整。尽管在先进表彰和物资慰问中,教师似乎感到了一种荣光和自豪,但是很快将会淹没或沉潜于繁重的教学工作和心理负担中,并且继续以精神的富豪和物资的乞丐的身份(当然也不排除少数人的先富起来)埋首于备教改导辅的轮回之中。

  教师是一种较稳定的职业,可是在现代社会里,却往往被“公务员”考试热抛在一边。它已经成为一块鸡肋,当人们没有大鱼大肉的馈赠时就会向他投去结亲的绣球。因为社会制度的定力和现实利益的诱惑,使得许多人在比较中抉择利益的最大化,改行跳槽者也就层出不穷了。这可能会被人耻笑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愚人。那么,这是个人的自由精神的反映,还是社会的职业悲哀的体现呢?

  教师个体的职业精神和生存状态,也是教师群体的人格魅力和社会地位的间接写照。教师的层次性、地域性、专业性的区别和显现,也就使得教师对于认同感、幸福感和自豪感有了微妙而客观的理解差别。大学教师似乎具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在象牙塔里受到学子的膜拜和礼遇,工作轻松而待遇优厚;中小学幼儿教师受制于应试教育的高压,疲于奔命而薪水微薄。同理,城市教师与乡村教师的付出与获得之比,总是令人嘘唏不已感叹万千。老年教师、中年教师与青年教师之间的梯队衔接、经验传承、人格互补,有多少是在物质利益之外的有效对接呢?试问,面对此情此景此人,我国每年的教师节,具有多大的价值与意义呢?

  

  教师节的来临,是一种职业的期盼,也是一种心灵的自省。在短暂的激动感奋中如身披黄袍的幻觉,瞬间就会被一种现实的高压和内心的困惑所稀释。

  是的,我们承认,现代教育呼唤真正意义上的教师出现,但是,它总是被历史的惰性、传统的观念和现实的困境所束缚,因此,那些名师只有寥若晨星般的启示引导意义。殊不知,大量的教书匠囿于生计的奔波、内心的挤压和外界的困扰,而真正研究教育教学规律和学生成长成才方法的教师是凤毛麟角的。教学艺术的发现与实施,需要教师的全身心的投入与提炼,更需要学生喜爱的情感回应和教学成果的印证。对教师评价和评估的标准与测定,往往是以人为的主观的长官意志取代客观的社会的口碑效应。这也是许多教书匠难于短时间内迅速蜕变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真正教师身份的重要原因。

  教师,是在发现和塑造对象的过程中体现自身价值的。与学生长期在一起,我们的童心童真童趣会永远年轻,在改造和完善对方的同时,我们也被改变着、同化着、快乐着、幸福着,我们的精神生命也在延续着永恒着。品学兼优的学生是我们的最爱,但是,那些差等生或有毛病的学生也是一块待磨砺的璞玉。只有和他们交上朋友,在关心、理解和爱护中才能赢得对方的尊重和喜爱。

  其实,我何尝不是那种教书匠中的一个呢?当教育机器始终是沿着因循守旧的轨道或固步自封的速度运转时,当教育教学的效果以分数和升学率为唯一衡量标准时,当课程设置和教学方法把学生培养成为知识存储器或木偶时,当学生的好奇心和创造力被所谓的规章制度扼杀时,作为教师的能力与责任似乎也被同化或异化了——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应付或与时俱进吧?教师,只要完成规定的工作量、按部就班地上下班就行了;任何意见或改革试验不能违背教育管理者(校长、院长或局长等)的意志,否则,教师还会有生存发展的空间吗?

  教师节,应该是令人高兴鼓舞的节日。可是,许多个教师节过去了,它的人文光辉与现实温暖却并没有产生多少凝聚和裂变效应,这又是一件令人十分纠结的烦恼之事啊!杞人忧天也好,井底之蛙也罢,面对节日的惠顾与恩泽,教书匠总是要有点反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