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的事散文随笔
田二贵被人一个白眼从一楼翻到二楼之后,便多少长了些记性。他先哈着腰“扑哧”、“扑哧”跺了一通脚,将鞋子卸下半斤泥后,才屏气凝神地开始敲门。
“同志,我儿考上大学了,身份证和户口本上的名字有一个字不一样,办不了关系,你们能给改改不?”田二贵下意识地卷起舌头说字儿话,小心而斯文。
“这事不归这儿管,到三楼户籍股。”办公桌后面的眼镜男说话颇为慢条斯理,简简单单一句话被他撕扯得丝丝缕缕、平平仄仄。
户籍股的同志正忙着,忙得眼皮子都顾不上抬起来,田二贵只好等。他有些奇怪,那些坐在大桌子后面的人怎么都得了同一种毛病,上眼皮永远抬不起来的样子,只会用眼镜框子看人,凭白浪费了他无尽的笑意。等那人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甩出一句“主管这事的人上去开会了,你去四楼找找”,田二贵便如获大赦,千恩万谢地出来。
不过,田二贵在四楼并没有碰上好运气,三两句话就又被人一个喷嚏打发到了五楼。他有些想不明白,不就是给改个字嘛,咋就那费事呢。
当田二贵再走进一扇门时,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他虔诚地把已经有些驼的背深深地弯下去,嘴里忙不迭地说着:“受累,受累,通融一下,家远,出一趟门真不容易。”田二贵没有听到答复,却见那人正也斜着眼朝他的脚上看。他也就顺着那目光望向自己的.脚。一双家做的黑条绒布鞋沾满泥巴,裸着脚没穿袜子,一个没注意大脚指头竟欲钻出来蠢蠢欲动。他的老脸就有点挂不住,突然希望自己的背还能够再多弯下一些去,弯到可以挡住自己的鞋子。
“手续不全,回乡派出所里开证明信。”无论如何,二贵叔最后终于得到了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