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殇散文随笔
麦子青后必黄,黄后必割。
近来,看着小城边上夹杂在高楼间的麦地,麦子已黄,一妇女挥舞着镰刀,刀刀割向麦穗,和小时候看到的割麦子不同,那一片片失去了麦穗的空秆已枯黄,去穗之后直立在地里。农妇头戴帽子遮阳,手戴袖套防止麦芒刺扎,边上的男子手提口袋,睁着袋口,农妇顺手把割下的穗子丢入口袋。烈日下,我看着异样的割麦动作,汗流了下来,可惜那些麦秆,在家乡要和麦穗一起割下,用来喂牛和碎糠。这里只割麦穗,看着有点不忍,就像割下一个少年的头一样,让躯体在原野里摇晃几下。
家乡远离公路,麦穗脱粒以前靠连杆。农忙时节,有人家挑灯打麦,听着连杆敲打在麦穗上发出麦粒剔剔挞挞的清脆响声,这是一户勤劳的人家,家家户户都响着打麦声,让村庄开始歌唱起来。也有的人家,白天就打好了。打麦子的季节里,天亮得早,黑得晚,大人是忙着干活,不觉得累,孩子很难熬,很早就睡去了。
邻村在公路边,有着将麦子铺在路上,过往车辆碾压脱穗的习惯。白天里忙不过来,晚上车少好筛选麦粒。一户农家带着小孩在路边筛麦,筛着筛着就是夜深,看着孩子不见,喊了几声没人应,以为是回家睡觉去了,继续筛麦。
叉子不停地将碾压过的麦秆收拢,在扫拢麦粒筛选。当男子叉麦秆时,感觉手里重甸甸的,很为惊讶,走进一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看着很像自家的孩子,不敢确信,不愿相信,喊妻子过来确认一下,但喊声明显低沉了很多。妻子走近一看,顿时昏厥。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劳累之后又累加丧子之痛,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看着已经化为血水,凝结着麦粒的稚嫩的尸体。孩子丧埋以后,父母总是觉得对不起孩子,心里想着多苦苦,让孩子能有个好的日子,没想到在苦的过程将孩子灰飞烟灭。孩子或许太累在麦秆里睡去,睡熟了,被过路的车辆碾过,连哼叫声都没有,就这样睡去。要是知道,就不来筛麦,让孩子在家里睡觉……
在麦子成熟的'季节,孩子和父母间隔着难以逾越的农活,这似乎是一条生命的鸿沟,一条物质的鸿沟,一条缺少陪伴和快乐的鸿沟,一条没有明天的鸿沟。
在物质的世界里,没有一天有空,没有一天是属于孩子的,孩子属于上帝,金钱来于不足。孩子不懂物质,就像大人不懂上帝一样,为何要在劳累之后丧失爱子……
有一天,天堂里父子相遇,孩子会告诉父亲,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物质”二字……泪水顺着父亲眼眶流下,孩子,孩子……
又是一年麦割季,父母下地就怕,再也不敢在路上碾麦,再也不敢夜里筛麦,再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