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到的名字叫故乡散文

王明刚

去不到的名字叫故乡散文

  颜师古(初唐语言文字学家)曾这样注解“隽永”二字:“隽,肥肉也;永,长也。言其所论甘美而义深长也。”显而易见,文思隽永不但讲究言辞的流畅华美,更注重思想感情的深沉幽远、意味深长。就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言有尽而意无穷,常用来描述艺术性较高的作品的审美效果。

  想那《牡丹江》里唱的“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于我而言,正是如此。

  整整十五个春夏秋冬,那记忆像一片熙攘的花田,独有一隅,寥落疏冷,那就是故乡。

  故乡是每一个人此生此世都难解的谜。它如霭霭展雾,笼罩在我们回忆的.上方。昔日周邦彦负手而立长叹:“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崔颢子然一身于黄鹤楼:“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纳兰久别家国山河:“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而木心先生行在故乡乌镇时痛别低语:“永别了,我不会再来。”

  他们年少时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壮年时听雨客舟中,心里惆怅;而垂垂老矣时再回,已是时过境迁,心境惨淡。

  而已是及笄之年的我,甚至不曾去过故乡,却让故乡悄悄占据着我短暂人生的全部记忆。

  江西抚州——我的故乡,一座与莎士比亚故居斯特拉福德同纬度的城,这座风韵古老的城市被誉为中国的“才子之乡”。这片土地上曾走过晏殊、曾巩、王安石、陆象山、汤显祖……读着这一个个名字,竟令我唇齿生香。

  古刹,蓝天——这就是我脑海中故乡最初的模样。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摇头晃脑地吟诵:“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会机械刻板地答题:“……表达了诗人羁旅漂泊的怀乡之情。”写得多了,每每碰触到这纸上的别人的故乡时,总会有一种奠名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这一次次想象中的故乡,就像一杯烈酒被反反复复兑了水,再浓烈再香醇,也终究清淡了。故乡,这个本就遥远的名字,在时光的冲刷下,更一步步淡出了我的记忆。

  我以为它会永远地沉寂,却没曾想到,故乡是一颗不起眼的种子。打我缠着爷爷说老家事的时候起,故乡就在我的心里狠狠扎下了根,只盼着一个春,就能蠢蠢欲动,放肆生长。

  犹记得去年暑假坐火车北上,途经抚州站时,火车停靠了三分钟。透过车窗,站台上醒目的“抚州”二字跳入眼底。“干脆我们下车回老家玩上几天吧!”爸爸的话半真半假。我使劲点点头。怅然遥望,我心里想着:这就是大刀阔斧改革的王安石呱呱坠地的地方,这就是清远道人汤显祖寻梦的起始地,这就是古典且浪漫的中国城,这就是我的故乡——抚州!爸爸指着远方天空下那依稀可见的几栋高楼说:“那里,就是我们老家的房……”三分钟,我把仅有一而之缘的遥遥故乡,一寸一寸地刻在了心底。

  开学后不久,学校发了一本地方教材《人杰地灵诵江西》。随手翻开目录,我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一章临川专版,上面详细记载了抚州临川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介绍了晏殊和汤显祖。一时间,我兴奋得又蹦又跳:“看到没,看到没!临川,我的老家!晏殊,我的老乡!还有戏剧大师汤显祖也是临川人,和莎士比亚齐名呢!”平复了心情后,终于明白,故乡从来都不曾远离我的记忆,只是化成了一块块小小的星光般的碎片,越积淀越美好,终究会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不知是因父母忙抑或是故乡寥落,纵使有千万种理由……如今,我的双脚依然没有真实地踏在故乡的土地上。在我的世界里,远方终可抵达。然而,让我魂牵梦萦十五年却始终去不到的,仍是故乡。

  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去到故乡,一个人风尘仆仆地站在街头,走过老屋,走过古巷,看看高楼,感受繁华。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去到故乡,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街头,在暮霭沉沉的天空下四处找寻,寻一处三尺红台,捻着兰花指唱一曲《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