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病友散文
一直想写写南平的病友,可是由于刚刚出院身体欠安,一个人软遢遢的,就像霜打的茄子,怎么也提不起精气神来。这样拖着就拖到了春天的门槛,就拖到了阳春三月。我是一个特别守信用的人,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要努力去做。虽然身体依旧软得像一根面条,但为了这个承诺,我还是顽强地拿起笔来,信马由缰地写写我在南平住院期间同室的几位病友。
去年十月,被褥疮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我,偶然听到一位本地的病友说南平的九二军队医院可以根治褥疮。听到这一消息,我就像了捞一根救命的稻草。在此之前,我每天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疼痛得让我彻夜难眠。有一位老护士见我这么憔悴病得一塌糊涂,就主动提出义务帮我挂瓶,老护士的热情和善良让我十分的感动。可是挂了好多瓶,挂得我肚子里全是水了,可我身上的褥疮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过了不消几日,我就和太太一起踏上了开往南平的小车,就真的到了南平的九二军队医院。哦住在烧伤科病房,好像楼层很高很高。没曾想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住得我很不耐烦。我住的病房是11至16号病房,里面有三张床位,我的床位在中间。躺在病床上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并慢慢的和两边的病友搭讪和熟悉起来。左边病床躺着的是一位工伤的青年工人,是一个很壮实很憨厚的小伙子,名叫卞之文;里面一床是来自建阳农村的'小伙子,他跟我同病相怜。也是臀部发生了严重的故障,叫丁学寿。丁学寿由他的哥哥老丁护理,这兄弟俩来南平医院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小丁被护士们笑称“老院长”。
在住院的四十多个辗转反侧的日子里,有痛苦也有欢乐。这份难得的欢乐与欣慰,就是结识了跟我同一病房的几位病友。不说小卞,他是健康人,一只手伤得很轻,他在病床上躺了两个礼拜,就开始挂床回家了。偶尔到医院来检查换药,就到病房里来坐坐,和我们热情的拉呱拉呱。
还是说说丁学寿吧。丁学寿是一位很不幸而又十分幸运的农村小伙子,说他不幸,是因为他年纪轻轻的,就因为建房子从高处摔下来,落了个不能走路的高位截瘫。整日的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偶尔坐上轮椅腰里绑着绳子到户外转转,高兴得就像过年似的。他的褥疮可比我严重多了,每当医生到病房里给他换药时,望着他地图般斑澜的臀部,我就有点惨不忍睹,心里头隐隐作病。但丁学寿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有亲情的温暖与簇拥。家里众多兄弟姐妹并没有嫌弃他,而是齐心协力的呵护照顾他。他和年已花甲的老母亲相依为命,因为褥疮的溃烂,他经常住院,要大把大把的花钱。兄弟姐妹们除了轮流到医院护理小丁,还要贴上不少住院费用。可是他的哥哥姐姐们毫无怨言,都用温暖的亲情来慰藉这个苦命的兄弟。小丁不爱讲话,基本上是个闷葫芦。我喜欢开玩笑,听说他未婚,就想给他介绍个对象。小丁咧着嘴笑了,摇着头说“像我这样的人,哪还会有姑娘肯嫁给我呀?”我说那可不一定,只要你自强不息,有点本事,终身大事就会有着落!
我到是和他的哥哥老丁相谈甚欢。老丁是开饭店的老板,由于照顾住院的弟弟,他盘了店也和小丁一块来到了医院。老丁当过兵,脑子活,很能侃。最主要的是,在偌大的病房里,我和老丁有一个共同的嗜好:那就是抽冷子抽支香烟!见护士和医生不在,我就让老丁关上房门,然后自己叼上一支,甩给老丁一支,我们俩就有滋有味的抽起香烟来。小丁不会抽烟,给他烟抽他说不敢抽。可也是,医院里的病人是不能抽烟的。有时候我和老丁正在喷云吐雾,护士或医生就破门而入,把我和老丁训了一通。可是我烟瘾太大,一个人抽烟又没有意思,我和老丁经常违反医院的规定,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各自点上一支烟,痛痛快快的过把瘾。
小丁继续住了不到一个月,他的褥疮基本愈合了。他出院的前几天,老丁说弟弟坐的轮椅已经坏了,而买一辆轮椅要花不少钱,我就让太太给福州的省肢残协会的委员李光泽挂电话。光泽是我的好朋友,是个热心人,也是《同人》的主编。他马上同南平的肢协主席联系,结果小丁出院的当天就坐上了崭新的轮椅。兄弟俩和我们一一话别,老丁说到了秋天来我们家来玩吧,我家里种了很多葡萄,一串串的可甜了!我和爱人说好啊好啊,有空的时候一定去看看……
小丁前脚刚走,他空着的床位又来了一位新病号,是一位不能走路的南平郊区的小伙子,叫陈瑞贤。陈瑞贤和小丁的命运极为相似,他也是建房子从高处摔下来的,摔成了高位截瘫。可是他好像比小丁更好强,陈瑞贤在村里开了一个食杂店,一年能赚个万八的,生意不算好,但日子还是过得马马虎虎。小陈说他虽然坐轮椅,但能够自已上下公交车。最让我和爱人感动的是,他乘坐轮椅竟然能把一箱子一箱子的啤酒送到顾客的家中!
陈瑞贤自夏天褥疮严重起来,日子过得苦不堪然。他在市里一家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医生胡乱的给他开了一些药,让他回家自己清洗褥疮,结果把屁股洗得更烂了。二进贡的陈瑞贤第二次住进那家医院,才听说本市的九二医院能根治褥疮,就歪打正着的住进了这家医院。使我们成了无话不谈、惺惺相惜的病友。小陈住院期间,白天床头总是围着一大堆人,叽里呱啦的,谈得不亦乐乎。小陈说这些都是他的亲戚、朋友或同村的老乡。起初小陈由他的妹夫护理,由于他的妹夫要外出打工,就由他的亲妹妹前来护理。他妹妹很贤慧也很能干,吃喝拉撒的,将他伤残的哥哥护理得舒舒服服。我和爱人见了非常感动,爱人用相机拍了很多兄妹俩在病房里的照片,我们打算出院后在报刊上给他们弄一组《病房里的故事》,来讴歌人间真情。小陈住院后,家里的饭碗不能丢,店里的生意由他贤慧能干的爱人打理。他爱人很少到医院来,有一次我记得她到医院来看望丈夫,还特意给我们带了一网袋红薯!这让我们十分感动,我爱人很佩服这个坚强的不服输的小伙子,送给他一袋莲子,临出院前还让家里的亲戚在三明买了两个汽垫带去给他。
住院的日子,苦多甜少,但由于病友们和谐相处互相关照,这样的苦日子竟然也有了几分甜意。特别是刚刚手术后,看着小陈趴在床上苦不堪言高烧的样子,我就跟他开玩笑讲故事。小陈兄妹俩家里的亲人送了什么吃的,也会让我们来分享。有时候爱人不在病房,我急需要买东西,就请他妹妹到外面的商店去帮我买,倒也方便了许多。
人间自有真情在,不堪回首的病房里也有割舍不断的丝丝缕缕的人间真情。虽然离开南平医院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那段痛苦而又温暖的时光,
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