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公交散文

刘莉莉

南昌公交散文

  人世间的红尘中,我挽了挽衣袖,落座在方向盘前。光影中的晨曦为我指路,黄昏中的晚霞与黑暗中的皓月由着我独行。不变的,是我裹挟着的恋恋风尘。

  每天,匆匆都细数着我的喜怒哀乐,记录着我身旁过往的人。抑或人携带的物件,让其清晰地停留在时光隧道的某个角落,亦让我每时去打搅一下记忆长廊的美好,借于体会一下、重温一下人世间的冷暖。如此,心灵得于抚慰、宁静,也是美的。

  今日的早班,一如往昔。但不知怎的,近段时日,心里总是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似的,想努力地寻找,但又徒劳无功。

  “哎,眼镜子,你看到过那个高高的、瘦瘦的老头了吧?”一位精神矍铄的男老人,倏地向我发问了。他总是一上车就与我热情地打招呼,让人感到和蔼可亲。

  “老头?!”被突如其来的问,我都有点弄糊涂了。

  “就是那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坐你头班的那个瘦老头啊。”他补充道:“八十多岁的那个,每天赶早去教堂的那个。”

  “哦,他啊。就这一段时间没见着了,他九十多岁了。他不是去胜利路喝茶吗?——他说那里的茶比家里的好喝,他自己跟我说的。”我恍然道。

  “不不不,是去教堂。信主!”他强调道。

  他的这一问,令我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原来,我的失落感在乎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瘦瘦的、干瘪的老头啊。

  记忆中的那个瘦老头,姓李。他总是风雨无阻地候着我的车,高高挺挺的一点都不驼背,骨骼清晰,面带忧郁。每每地,他如一根干枯的柴火一般立在我车门前,内心总有一丝莫名的感慨:光阴里的雕刻师真得很神奇,俨然把他塑造成了一尊沟壑纵横的雕像。我总是自问,他的儿女们还真地是孝,每天让一个近百岁的老人在黎明前独行。

  据我的同事说,李老头的脾气好臭。记得那次,他坐上了头二班的车子,同事好心,就对他说:“老人家,要是坐头班的话,就下车。”他可能有些耳背,听到“下车”两字,甚是一脸的不高兴,竟扯着嗓音骂骂咧咧了。上到我的车,他怒气未消,一个劲地向我倾倒怨言苦水,说我的同事怎么、怎么不好,竟然把他赶下车。情绪亢奋处,竟然连我也搭进去了。我只是无奈地沉默是金了,笑了笑,还担心起他会不会被气糊涂了。因为,我见到他不停地咳嗽,还时不时地吐着唾沫。

  然,李老头给我的好印象是在一个严寒的冬雨天。那天,雨水滴答地下个不停,四处黢黑一片。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手持一个手电筒颤悠悠地上了车。由于是熟客,我并没有理会他。他也很识趣,自己找了个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则摸着油箱口,拧开盖子,抽出油标卡尺……我一个劲地埋头干着自己的事,却见一束光停在了我的油箱口处。这束光,是从他的手电筒里传出来的。顿令我的眼前豁然开朗,一股暖意不知不觉地就从内心直往外涌。抬头,透过黎明前的暗光,见着他在对着我笑。那是一位慈爱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对着一位素不相识的年青人的笑,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友善的笑。此时,那微笑暖暖地捂着我的心,令我感动。我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原本,老人家就是上了年数的要我们年青人尊敬的长辈。那一束光,让我记住了这位在我的车厢内延续着社会和谐的老人。

  人生如坐公交,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小小的车厢内,每天都不停地翻演着世间的冷暖。而这碎碎的冷暖,织就了一个平凡的公交驾驶员的平凡的公交人生。碎碎暖,融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捂暖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内心,让社会充满真爱,爱亦让社会感动。

  在这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每一个个体都为了生存而不约而同地向着“金钱”看齐。但要知道,金钱是会贬值的。而人的歇斯底里的那份暖暖的真爱,哪怕是小到一束光型的爱意,都能够让人铭心刻骨,亦能永放光芒,震撼人心。

  爱让人感动!

  爱让社会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