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童年的散文
(之一)
煎饼边儿
小时侯,邻居有个郝大娘(她老人家今年过世,90多岁),那时候她五十几岁,梳个老太太疙瘩鬏,在她家门前大榆树下支了个煎饼鏊子,从早到晚在那摊煎饼。
我们这些嘴谗的小孩子围在四周给郝大娘献殷勤。一会儿帮添把火,一会儿递给郝大娘那条变了颜色的毛巾去擦脸上的汗水,再不就是给她煽扇子。这时郝大娘总是高兴地露出笑容,张着缺颗牙齿的嘴巴笑呵呵的说:“小猴崽子们等着啊,一会儿给你们煎饼边儿吃。”
煎饼边儿就是在煎饼鏊子上揭下来整张的煎饼之后落在鏊子边上的碎煎饼。还别说,那个时候吃起来煎饼边儿可是感觉个香啊。黄黄的,焦焦的,掺了黄豆面的煎饼边儿也是满好吃的呢。
孩子们都在等着这一刻。
可还得随时提防着郝大爷呢。他可不喜欢这些孩子白白的吃了他家的煎饼边儿。拿几块煤或者劈柴拌子来换。不然拿一毛钱或者五分钱来买一张或者半张煎饼。可那个时候的孩子谁会那么“富有”啊。一家都是五六个孩子,哪会有闲钱给你装阔气买零嘴。
那个时候的孩子如今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可偶尔相遇,一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都会想起来郝大娘,想起来煎饼边儿。
(之二)
小琴
我与小琴已经28年没有见面了,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从未遇到过,偶然从她的同学那里知道了她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四十多年前的往事重新在脑海里出现。
那年我才7岁,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人们被饥饿折磨的黄皮拉瘦的,凡是能进肚子的东西都被人们送进口中。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家又搬来了一家新邻居。三口人,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和我差不多一样大的女孩子。她小脸瘦瘦的,黄黄的,眼睛里总是流露出胆怯。大家在一块儿玩的时候,她总是默然的站在一旁看着,从不加入到其中来。
淘气的男孩子有的时候顽皮的去揪揪她的细细的小辫子,她也不吭气的躲回到家里去。说真的,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些生气,看她太胆小,总受欺负,怨她太窝囊。
但是,后来的一件事不只是震惊了我,也震惊了大人们。
一天的傍晚,我家开始吃晚饭,照例是一人一个掺菜的窝头,一碗冻白菜炖土豆。小琴站在我家的炕沿前,一言不发的伸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窝头,又舔舔嘴唇,然后继续看着我们吃饭也不说回家。
我父亲问她咋不回家吃饭去,她说家里没有粮食了。我妈妈把自己的那份饭菜递给小琴,她接了过去却没有吃,小心翼翼的端着碗说:“我回家吃去行吗?”
饭后,我去她家取碗,发现小琴家冷冷清清,她的妈妈坐在棉被里,枕头放在腿上,小琴正一口口的喂着妈妈。掉在枕头边上的窝头渣子,小琴都仔细地拣起来重新送到妈妈的口里。
我退了回来,把看到的情景告诉了妈妈。
妈妈拎了拎我家的米袋子,拿了个小盆,舀出来一些苞米面,又拿了两棵白菜送到小琴家去。
后来我才知道小琴的妈妈患重病几年了,怪不得小琴在外面受欺负见不到她的妈妈出来呵护她。多可怜的小姑娘,在家里也承受着不应该是她这个年龄承受的痛苦。
打那以后,同岁的我成了小琴的保护神,玩时带着她,有点吃的分给她,一直到我们上了学,她又搬了家失去了联系。
那天,我们俩面对着的时候,小琴说:“真的很怀念小的时候那些事情,虽然有些苦涩,但更怀念的是那份真情啊。”
(之三)
闫磊和祝贺
闫磊和祝贺是我们单位两位职工的孩子。这两个孩子既调皮又可爱,聪明又淘气。闫磊两周岁就可以摆弄VCD,在家里淘气的时候用斧头剁自己家的水泥墙角。祝贺五周岁去幼儿园自己打港田车不要妈妈送。
这两个孩子周末来到单位,大家都很喜欢他们。我送给闫磊些东西玩,他拒绝的时候不说不要说:“不行不行!”一副认真的样子。祝贺把我办公室墙壁上的制度板用手抠坏了出了个窟窿,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坏了,我又剪了个红旗粘贴上。祝贺再次来的`时候问我窟窿哪里去了,我是哭笑不得。
如今的孩子都是在糖罐子里,总是甜蜜蜜的,父母之爱有过之无不及。娇宠为爱,是过去兄弟几个姐妹一帮的家庭无法比拟的。
调皮的孩子不时的会同爸爸妈妈来点恶作剧。才两岁的闫磊一日突然心血来潮,夜半11点多还不睡觉,赖在爸爸床上,让爸爸陪着玩耍。白日开车很疲惫的爸爸昏昏欲睡,小闫磊是揪耳朵薅头发掀眼皮,看看还不奏效,给爸爸的背上用稚嫩的指甲深深的划了一条子。换来了爸爸的一巴掌,他不但没有哭,咧咧嘴睡觉去了。
新年将至,小祝贺心情特别好,高兴地帮妈妈搞起卫生来。手拎着湿漉漉的抹布擦起门来还满象那么回事,只是越帮越添乱。地上撒了水,门上画了花。看着期待表扬的眼神,妈妈哪还忍心批评他,一个劲儿的夸奖他能劳动,乐得祝贺又去帮忙拎撮子倒垃圾,可又是撒了一楼道。
看着两个顽皮淘气聪明可爱的小男孩,真叫人羡慕他们生在了好时候。
(之四)
小病友
母亲患眼病住进了油田总医院,我在陪护的时候认识了两位小病友,都是七岁的小男孩,因为是由他们的妈妈陪护,所以都住进了女病房。
他们的眼睛都是外伤,也都是来自农村。来自大同区的小男孩是自伤,在玩摔瓶子的时候扎伤了自己的眼睛,父母认为是别人造成的伤害,忙于查找而耽搁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让区的小男孩是别人误伤的眼睛可又无能力承担住院的费用四处筹钱才来到医院,——不同的原因使两个孩子同样失去了最好的救治时间。
大同区的男孩家境不错,病床前的小柜子里装满了水果点心,可孩子还在不停的要这要那。
让区的小男孩很乖巧懂事,当一听到大同区的小男孩要吃香蕉巧克力的时候,总是用手摸一摸眼睛上的纱布,抿抿嘴说:“俺不谗,俺不要。俺家用钱给俺看眼睛。”
两个男孩同一天做手术,大同区的男孩排在前面,医生说必须全麻醉,因为孩子小配合不了医生。当医生征求两个孩子的家长的时候,让区的小男孩的爸爸妈妈听医生说全麻醉会对孩子的大脑有影响,费用也有差别。他就去做孩子的工作:“你在做手术的时候如果坚强不怕疼,不动不哭,几天咱就可以回家。你也能早些去喂你的小牛犊,你姐姐在家也不会害怕了,眼睛好的快。你长大呢也能当解放军。”小男孩用力的点着头。
我们大家都持怀疑态度,可医生却同意了家长的意见,手术采用局部麻醉。
大家的心都被吊了起来,两个小时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了。手术室的门一打开,大家把目光都齐刷刷的集中在推出来的手术车上,小男孩安静的躺着,头上都是汗,护士不时的给他擦着,我发现医生的眼睛红红的。
医生来到病房,用特佩服的口气说:“这孩子真的很坚强,当他疼的难以忍受的时候,我说还是给你全麻吧。小家伙说,不用,俺能行,俺能坚持。谁给俺讲个故事就行。我又特意安排个护士给他讲故事,这孩子啊,长大了准错不了,是个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