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点燃一把火的经典散文
我没有告诉你,一下午自虐般的远足,让我的肺吸进了太多冰冷的空气因子,它们仿佛蓄谋已久的刽子手在这个夜晚集体向我发难。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疑心会把肺都咳出来。总之,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咳得失却了人形。起来,拼命地喝水,拼命地吃药。那么苦的甘草口服液,以前闻一下都会吐得昏天黑地,但是这个晚上,我把它当可乐一般,咕咚咕咚强行灌进我早已翻江倒海的胃里。我知道,我必须得这么做,不然,我怕我明早会从床上爬不起来。我不能躺着,临近期末,一教室的孩子,眼神巴巴地等着我去为他们讲病句的修改,讲阅读题的解答技巧,讲写作的制胜法宝,好像我多讲一些,他们就多了一份自信,给这一学期来一个完美收官。那次,我有事上午没去学校,下午刚一走进教室,他们脸上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戴着个熊猫帽子,样子傻傻的,赶紧挤到我跟前献殷勤,老师,你上午没来,我们都想死你了!然后,他们,她们都一个劲地点头附和。我心里像熨斗熨过一样舒坦,可是我嘴上还是说,我没来,你们岂不是可以把教室当盘丝洞,大闹天宫了!哪有啊,没看见你,我们心里都空荡荡的,哪有心思胡折腾呢!黑女子今天难过地地沟油炸馍都没吃!他大着嗓门这么跟我说。他永远是这么会说话,瘦瘦高高的个头,清秀的面庞,有着狡黠的笑和聪慧的大脑,每次上课他都能把气氛搞得很High,而且,在班上威信很高,很多时候,他这个班长比我这个班主任更能协调部署学生。
他们一群猴子似的,紧紧围着我,七嘴八舌诉说着看不到我时的“辛酸”,很大程度上带着表演的成分且十分矫饰,但是,我还是被他们给逗笑了,一上午积聚的阴霾一下子一扫而光。
你说,为了那些热情的眼神,我能倒下吗?不能。所以,我拼命地吃药,感冒的,消炎的,抗病毒的,我一股脑全塞进嘴里。
其实,我也是不想你担心。行走的过程中,你听到我不断的咳嗽声,担心地说,明天感冒估计又要加重了吧。我还跟你装大尾巴狼,嘴硬地说,哪里的话,姐们的抵抗力那可是杠杠的!那时候,我的心里也是没底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很好,平时发烧感冒什么的对我来说比浮云还浮云。可是,这次,感冒似乎大有来者不善的味道。一晚上,便让我丢盔弃甲,仓皇无措,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事情。你在微信的留言里说得很对,年龄不饶人啊!我只记得自己青春年少的强健,却忘记了,岁月是一把锉刀,无声无息地将我健康的`因子一点一点地剔除。这个工程旷日持久,但进行得密不透风,所以连我自己也被蒙蔽了。如若不是这次生病,我哪里知道,万里山河早已不复当初。
像他说的,我们像两个疯子,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冬日的村村落落,田间地头。日头是比平时温柔了许多,暖暖地照着我们有些瑟缩的身体,驱走了些许季节的面孔。沿着蜿蜒的小路,我们随意而行,你不说去哪,我也不问。因为,对我来说,能牵着你的手,走在这样惬意的日子里,根本就是一种幸福。去哪,还重要吗?一路上,我们散漫不羁地扯着东扯着西,一会而谈文字,一会儿谈烦恼。其实,更多时候,我是喜欢听你说的。你也许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用我的方式在汲取你的优秀,并试图把这种优秀内化为自己的一种潜质。听你诉说,我会很享受,虽然你间或会断篇,搞得我很抓狂,可是,心里闪出一丝窃喜,这不正说明了我们在一起时,彼此都很放松,没有任何防备,不是吗?
听着你诉说面临的困境,难以派遣且不为人道的惆怅,我亦很难过。一路走来,我跟在你后面,看着你像个将领,挥斥方遒,统一协调着作协里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编杂志这件事,你有着近乎过分的苛刻。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但凡出一丁点差错,你便整宿整宿地失眠,自责。一篇又一篇的文字,像一纸纸忏悔书,检讨着自己莫须有的错误。那时节,看你的那些文字,很是觉得你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就像你对待学生,对待工作一样,我一直觉得你是在刻意为难自己。可是,几千个日日夜夜的相守,让我终于在一刹那懂了你。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的肤浅。我用泛着灰色的双眸来打量这个世界,总觉得周遭全是一片晦涩。是你,用柔柔的心脏发出来的撼人心魄的梵音为我洞穿了笼罩在头顶的那片厚厚的雾霾。于是,我知道了,春暖花开,可以不是一个神话。所以,我步伐坚定,踩着你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知道,你也会累,会痛。你毕竟是个女人啊,毕竟也有着发达的泪腺。很多时候,你累死累活地干,却常常会被人误解。这时候,你也会哭,眼泪不听使唤,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你敲出过无数灵动的文字的指尖。看到你流泪,我亦难过得说不出话。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你。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哭,然后听着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那次,去青山看望那位可怜的老者。你细心地为他铺着你带给他的那床被褥,尽心地像是在伺候自家的老人。一大圈人,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人说一句话。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流泪,为你那颗柔软而又善良的心。你一个劲儿地叮嘱他要穿暖和些,叮嘱他晚上睡觉要注意保暖,问他想吃什么好下次给他再送来。我就那么看着你,心里似三月的小河,哗啦啦一下全解了冻,流淌起欢快的调子。
你曾写文字予别人,题目叫做,上善若水。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为这四个字做了最生动的,注解。
我被你拉着手,就这样游走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日子。陌生的街巷,陌生的眼神,我们像不怀好意的闯入者,唐突地惊扰着每一个所过村庄的,宁谧。
你捡起土块对准崖畔上残存在枯枝上的酸枣,调皮得像个毛孩子,跟你开会时的庄重沉稳一点都不搭调。捡起地上的酸枣,你满脸的笑意,嘴咧得比这隆冬的枯枣还要灿烂。我站在旁边看着你,眉里眼里全是笑。我想说,其实,我喜欢看到这样的你。无须掩饰,不用伪装,活得自我而又恣肆。
看到半空中升起的月牙儿,你原来也可以如此地忘乎所以,直嚷着太奇妙了,日月同辉!
你拿着平板对着农村一砖一瓦,咔嚓咔嚓拍个不停,甚至连围墙边上磊放的那堆包谷芯也不放过。你边拍,边一个劲地赞叹这家人的细发,主人在旁边一脸的受宠若惊。你去拍冒着浓烟的烟囱,拍房顶上向阳而卧的小黄狗,拍早已废弃不用的水龙头,你把一路上看到的点点滴滴全摄进你的镜头。那些善良的村民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你的这些举动,他们当然不会明白,只有我明白,你是为在自己储备生活的底蕴。否则,你的文字何来如此浓烈厚重的烟火气息呢?
走着走着,似乎进入了死胡同。我们看不到前方的路,我赖皮地对你说,我不管,你走哪,我跟哪!真的,我就是那么想的,即使迷路了,只要触摸着你指尖的温度,我必会很心安。从小到大,一直很少牵别人的手走路,不大习惯。惯有的姿势常常是双手插兜,一摇三晃地走,不然就是蹦蹦跳跳。可是,却很是依赖于你,像个粘人的孩子,总是要拉着你的手,总感觉这样走得才踏实。像两只孤单的小刺猬,只有彼此取暖,寂寞的心才不会冻穿。却,自私地从来没有问过你,习不习惯?
你盯着一堆枯草,要把它点燃。彼时,你的眼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我强硬地拉走了你。我担心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两个弱质女流干着纵火的勾当,会不会惹来麻烦。我没想到,我的阻止,竟勾勒了你心里难谴的,惆怅。自责,油然而生。
还好,这个冬日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那些枯草离春意萌发的日子也还很远。下次,你看着,我必会为你点燃一场电光石火,烧它个不管不顾,烧它个天野苍苍,落得个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