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远,特别近散文

刘莉莉

非常远,特别近散文

  明天就是母亲节了,而这个节日对于我无疑是一种隐痛。我害怕过母亲节,因为这一天清楚地提醒我:我是一个没有母亲的人了。我无法当面给母亲送去祝福,也不知道,远在天国的母亲过得好吗?

  时光如流水一般渐行渐远了,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十五年,多么漫长的十五年啊,意味着我们和母亲之间隔着五千四百七十多个日夜,然而,多少次午夜梦回,母亲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不时浮现眼前、响在耳畔,恍若昨天,一切都是那么近,那么真实。

  自从母亲走后,我们亦很少再回故乡了,故乡的山河是否依然,故乡的人事又更迭了几回,我们亦无心过问了。除了每年的清明,我们回去给母亲扫墓;再就是父亲的生日,我们回去给父亲祝寿。其余的时间我们漂泊在各个城市里,以忙于工作的名义给自己找不回家的借口。其实,我们早已长大成人,对于人世间的生老病死自然深刻理解了,可是理解归理解,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我们宁愿记忆还停留在母亲活着的时光里,也不愿回家去接受母亲已离开我们的事实。这十年来,我们就是这样欺骗自己。我们幻想着母亲还活着,还在那个遥远的山村守望着我们。在每一次劳动的间隙,在每一个暮色笼罩的傍晚,她还会像往常一样,了望一下门前通往山外的唯一土路。真的,我们太需要这种幻想了,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爱我们而我们也深爱着的人怎么会离开我们呢?

  今年清明,我们又一起来到母亲坟前。天气晴好,万物复苏,母亲坟头的杂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整整十五个轮回了。兄弟几个给母亲的坟头培土,清理杂草,把坟头的两棵柏树给修剪扶直,姐姐含泪把供品一一摆放在母亲坟前,然后我们默默地烧纸、磕头,静静地肃立。母亲去世后出生的几个孙子孙女也陪我们磕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奶奶,可他们一改顽皮的秉性,懂事地默默跟在我们后头。

  母亲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这是我们聚在一起时共同发出的慨叹。要是母亲活着,她平素就喜欢孩子,她的儿孙们将围绕在她膝前承欢,尽享天伦之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可惜这一切都是奢望,就算母亲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年也团圆不了几回。记得十五年前春节,母亲在世的最后一个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家里却唯独缺我一人,母亲还为此郁郁寡欢呢。那时我们事业未立,她还在为我们的前途操心。母亲一辈子就是操心的命,等到我们不用她操心的.时候,她却默默地走了,这难道就是母亲的宿命?

  记得在我们很小时,由于孩子多家境困难,母亲独力支撑着这个家,她把我们紧紧地拢在她的羽翼之下,不让我们受到哪怕一丁点儿伤害。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母亲自己忍饥挨饿,终日在田间地头不停地扒啊刨的,从土地里为我们挣得一份温饱。她相信土地是最无私的,同时也是最不容易欺骗的,只要你辛勤地付出,它总会给你最丰厚的回报。母亲就是凭着这样的毅力,以一个女人柔弱而又坚韧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撑过了那最艰难的岁月。是啊,现在想想那段时光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可在我们的记忆里却是最温暖、最难忘的时候。她的儿女们也正是从她身上学到了吃苦耐劳的品质,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能够从容面对困难也都是得益于母亲。

  后来我们长大了,一个个像辞根的蓬草四海为家,只剩下母亲和父亲守着突然冷清下来的偌大院落,守着他们共同建立的家。我们虽然能想象出母亲的恓惶和伤感,可由于工作的缘故,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母亲心里是多么渴望我们能多回去陪陪她,可每次回去她嘴上总劝我们好好工作不要牵挂家里。如今母亲永远地去了,我们从此成了没家的孩子,永远失去了那个曾给我们温暖让我们依恋的家。

  母亲是一个农民,她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土地,甚至很少出过远门,虽然我们都常年在外,她怕给我们添麻烦,从未到过我们工作的地方小住。她只在外甥出生的时候,为照顾姐姐到她家住过一个月。就在她去世的那一年,我好不容易说通母亲秋后到北京小住,可没有等到那一天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母亲是一个苦命人,没有享上我们一天福,她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儿女们好好地活着!

  母亲热爱土地,她穷尽一生辛勤地耕耘在土地上,故乡的土地上留有她坚韧的脚印,洒过她辛勤的汗水,如今她也成为土地的一部分了……

  十五年过去了,生死两茫茫,但我们终生难忘。如今,又逢母亲节,我们思念母亲,虽然母亲去了,可母爱永恒。想想有母亲陪伴的日子离我们愈来愈远,一去不复返了,而母爱的阳光依然能穿过岁月的风烟,温暖地照耀在我们身上、心上,那么近,那么真实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