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满山红散文

李盛

春天的满山红散文

  天光微明,触目的便是一片深沉的蓝,岑静的让人只听得见窗外的雨声。——滴答——滴答——

  昨夜里,下了一晚的雨。

  这是春雨,春天的雨。它很是缠人,延绵几日,却是轻柔的洒在路旁、田野、山坡、原野……不惊扰,不张扬地路过人间。它这般性子不同于夏日里猛烈的狂风暴雨,也不似秋天里沁人的秋雨,更区别于冬日里打在人身上冻在人心里的寒雨。它像它的名字一样的柔顺,总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惊不扰,寂静悄然。犹如古画中娴雅的仕女,低眉轻笑间又带着风情万种。

  料峭春寒还没散尽,春雨的到来像是一个降世的童话,惊喜得人在极致的喜悦后只剩无言。一场春雨,拉开了新生的序幕。最先跳出地面的是路边的野餐。刚刚破土而出的小嫩叶像是一群刚出生伏在地泥地里的小雏鸡的绒毛,嫩黄嫩黄的叶尖还沾着夜间散落的雨珠,看着格外喜人。再有就是小河两旁的垂柳了,焕然一新的柳叶多了几分初绿的天真。微风吹过,也不知是风吹柳枝还是柳叶扶风。真真是漂亮极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时间过得太缓了,除了早春的杨柳桃花早早地被染上颜色外,许多的花草们还在寒冬的漫长睡眠中等在着春暖花开时。如果山上的杜鹃也开了花,那么春天里的景色就更让人心中柔情百转了。

  记忆里的春天与现在不尽相同,但也大同小异。只要想到春天便会想到家里后山上漫山遍野的满山红,一片火热的色彩,真是个春天里的好时光。只是当下却看不到满山红了。一是还没到花开的时候;二是离了家,不能再看见了。但是却也妨碍不了我在记忆中细细观赏,蓦然欢喜。这儿一片,那儿一簇,还有那开在山头最高一簇的好像是给大山戴上了一顶红帽子。真是一种能美丽到勾人魂魄的花朵,仿佛轻嗅间便能看见那瑰丽的色彩。

  这红色,是我内心深处最眷恋的色彩。它浓重的就像一把尖锐的刻刀,将它每一条颜色深浅的脉络一一刻在脑海里,深深地镌刻,一如对故乡里的记忆,永不能忘却。

  那时,春天里最多的是满山跑的小孩。他们在疯玩够后回家总会在怀里揽着一大束鲜艳的映山红。那格外好看的颜色映在人的脸上像夕阳里倒映的余晖,衬着人的脸色如春光明媚。回家的路上还会遇上许多个一样抱着红花的人儿,彼此之间会比比谁手中的花开得更红、更好。于是,在一条曲折的通往山林深处的羊肠小道上,一群孩子便沾染着一身艳丽被包裹在春的韵味里。

  任春风拂眉,看花开似火,这便是一生最好的光景了吧!

  山里的人对山有些一种天生的敬畏,山里的人相信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各有其缘法,因而便也相信长在山上的花也似人一般拥有灵性。相比较孩子们童真的欢乐,更多的人给予山的是一份平等的尊重。你在看花,又怎知花不是在看你?我最爱的便是站在自家房顶上,远远地望着最近的那一座山,看它身上的缤纷繁丽:红的一片,白的一片,青黄的一片,墨翠的`一片……这般远远望去,便是觉得比凑在近处看更具美感。我们不该总是去惊扰她们。她们静静地绽放,默然盛开,以一种不高调却又不甚低调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当你看见了她,你便知她在那;你没有见着她,仍知她还在。

  离开家乡后,我很久都没有再看见开的那般艳丽的映山红。在我现在客居的城市里也有杜鹃花。但是却不是火一样的红色。它就被种在人行道旁边的花坛里,开的是粉色的花,粉粉的颜色,褪去了几分浓丽,像是掺了水把原本厚重的颜色稀释掉了一样。与山上的映山红相比,这些花就像是家养的,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得不再真实。

  于是在看到这粉色的杜鹃时总会不自觉的买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嫣红的色彩。那些美丽的红色开在深山中,仿佛隔的很近,伸手就能触摸到那炽热的色彩;又好像离得很远,看不清每一朵花开的姿态,只有满目的鲜红。闭上眼,那红还在。

  曾经有位朋友给我带来一枝映山红,那是一枝开在山里最深处的炽热之花。她红的似血,花蕊里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清露,水嫩嫩的看得人心花怒放。忍不住细细地轻嗅,便闻见了大山的味道,清新的自然的最真实的味道。那朵满山红给了我一个短暂的美梦,当她开始枯败的时候,我便从梦中醒来。再美的花都会凋谢,无根之花且会凋零地更快。我突然很懊恼自己,不该因一己之私而困住一朵自由的花。她不该出现在这里,远离家乡,远离故土,经受生命的提前消逝。她该有更好的生命。在每一天的日出里等待着每一天的日落,在每一滴雨水降落的地方快乐的生活,恣意的绽放。

  后来,我将枯萎的满山红留了下来,别在了书桌一角,等待着有朝一日带她回到她的故土。我日日在书桌前见着她,透过她,我看见了我自己,看见了那远方的山,远方的水,还有那开得最绚丽的满山红。虽然她的身躯因缺水而变得干瘪,但她的没从没有减少一分。她依旧鲜活,并且开着最璀璨的花朵。

  她开在我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