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蒲扇散文
母亲走了已有十五个年头,那时我在外地打工。她走得干净利索,连片言只语都没有留给我。家里只留住了她亲手编制的几把蒲扇。
小时候,一到炎热的夏季,乡间小村蚊虫特多。那时不像如今有燃的蚊香,也有不用燃的电热蚊香片和蚊香液及电子蚊蝇拍等。我家穷又没有蚊帐,晚上睡觉对付蚊虫只有土办法:用炭烧樟树枝或旱烟杆发出的烟去熏。而烟时常呛得人难于入睡,我却享受着得天独厚的待遇,常在母亲的蒲扇下发出的阵阵凉风中进入梦乡。那时不懂这风其实就是母亲的爱,总以为是自然来风。长大一点见二哥的书包里有把黑色纸折扇,很是羡慕,总跟二哥抢。母亲见了就拿出她的蒲扇给我说:“哥要去学校读书,这蒲扇大不方便随带……”就这样,我在母亲的'蒲扇风下日渐长大。
后来我也上学了,觉得蒲扇有点土气。每次见她在编制蒲扇时,我会不屑一顾地拿出一把三毛钱买的纸折扇在手中一抖,“啪”的一声,把扇子打开。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看着她编织。母亲望着我的扇,享受着我稚嫩的手扇过来的弱小微风,在她额前留海儿微微荡漾一下,便满心欢喜又怀怜惜地对我说:“这是娇嫩货,最不经岁月的……”。说完又低头继续编织着她的蒲扇。看她那聚精会神的专注情形,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希望和寄托,都渗进沧桑的经纬条里,有条不紊地编织进人生的故事里,用它扇出和谐幸福的世风一样。
“这是娇嫩货,最不经岁月的。”果然言中,夏季还没过一半,我的纸折扇就被我折腾得面目全非,如同我不谙世事,到处碰撞得鼻青脸肿惹人笑话一样。而母亲的这把蒲扇却完好如初,只是被时光染了一层浅浅的金黄,更显得精炼耐久。
后来,我也成家了。此时,虽城里人已用上了电风扇,但农村山乡仍在油灯下过活,家里唯一带电字的,就是一把能装两节五号干电池的手电筒。母亲那把印有岁月的金黄色蒲扇,常被孙儿争抢着。她又在闲暇里,夕阳下,为我家每人编制一把把蒲扇。
再后来,我家小孩个个像成熟的雏燕,飞出巢穴折腾在风雨里。我也用起了电风扇:厨房有吊扇,客厅有落地扇,办公桌上有台扇,卧室还有了空调。既是烈日炎炎的三伏天,也再不用摇把扇子了。
母亲的蒲扇从此也退出了历史舞台,静静地躺在流水的岁月里,思念着给予她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