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姥姥的那段心情散文
一、姥姥最终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季
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是下午,哥哥打来电话告知我,姥姥过世了。我的心里居然松了口气,姥姥是享福去了,再也不会遭受人间的病痛,也再不会拖累儿女,遭受儿女的冷漠和无情。
想起来,就会让人落泪。
姥姥好些年前就患了脑血栓后遗症,落下半身残疾的毛病,说起来也怪,此病的起因还是因为小舅生了个小子,姥姥一时高兴的过了火,人就瘫了。
之后也是四处求医,但终归是没能医治好,左半身还是僵硬无力,治疗一段时间也就在家休养了。
母亲为姥姥订做了一对拐杖,用起来也还方便。只是一次吵闹中,让三舅给摔坏了,还惹了一肚子气。
我常常问母亲,为什么一个娘胎里的孩子,母亲处处都想着别人让着别人,母亲的兄弟怎么就这么的狠啊,良心都哪里去了。
母亲默默的也不言语,那时母亲的身体还很健壮,就自己把姥姥接到家里来,那时我们家境也不是很好,我总是帮着母亲用推车带姥姥到诊所里去针灸,接受电疗,状况似乎也好了些,只是我们家毕竟不能常驻,那时还有奶奶需要照顾,一家人忙得更是不可开交了。
最后商量让姥姥在三舅和小舅家轮流,一家过上一个月。更何况姥姥自己还能拿些姥爷走后的贴己钱,也都给了两个儿子,自己亦是无怨无悔,可是儿子们却还不满意。
再后来,母亲患了和姥姥同样的病,脑血栓后遗症,半身不遂,也是左半身瘫痪,自身都需要照顾,更是没有能力过问姥姥的事情了。
姥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熬着日头,很是不易。
在小舅家还好过,小舅还算孝顺,吃得也滋润,洗洗刷刷舅母也照顾的贴切。只是到了三舅家,他们夫妻俩各忙各的生意,就把姥姥一个人锁在家里,早晨给点喝的,拉尿就由自己了,直到晚上他们回来姥姥才能再吃上一顿,姥姥常常被饿得难受就喊,喊过,三舅就不给好脸色看。
有次父母去看姥姥,老爸看到姥姥脸上肿的厉害,又青又紫,就问姥姥,当时姥姥以为三舅不在家里,就说了是三舅打的,三舅在屋外听到就发了疯似的跑到姥姥跟前,指着姥姥的头皮歇斯底里地发着邪,没轻没重的手就又打到了姥姥的脸上,老爸看后很是生气,怎么养了这样的狼羔子。俗话说床前百日无孝子,也只好把气咽到肚子里。
可气归气,母亲本身就是病人,需要有人时刻照料,却再挤不出人力和时间来孝敬姥姥。
每每听到父母唠叨起这些,我们的心里就窝火,憋闷的难受,却也无能为力。
姥姥要么是躺在床上,要么是被抱在沙发上,天长日久地这么挨着扛着,身上渐渐起了肉疮,臀部烂了个大窟窿,为了减轻姥姥的病痛,我又为其买了充气垫,老爸又找来医生诊断后,拿来些药,打了针,减轻了痛楚,才算是好了些。
前些时日,三舅为给姥姥穿衣服,竟然把姥姥有病的左胳膊硬生生给掰断了,姥姥疼得直哼哼,胳膊肿的老高,这些苦,让谁看了都受不了。姥姥活着就是受罪了,泪水又一次爬满我的脸庞。
礼拜六,我和哥哥弟弟买了牛奶面包和面条,又一次去看望姥姥,那时,她已经糊涂了,认不得人,我说出我的小名告诉她我是谁,姥姥都没有什么反应,眼神有些痴呆,人也是萎靡不振。
礼拜天,姥姥就快不行了,大姨母亲和三姨都去了,到了那里姥姥一直就没有清醒,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三姨还和小舅吵了一架,很不愉快的又散去。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怨天怨地,就是不埋怨自己。
现在姥姥终于解脱了,姥姥再也不苦再也不痛了,他们的儿女们也算是轻松了。几个舅舅哭的昏天黑地,哭得痛彻心扉又能怎样呢,是恨自己的不孝,还是真觉得没有了母亲,家就少了该有的温馨。
年关将近,姥姥太苦太累,她再也没有更多的力气熬过这个冬季,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喊疼喊饿,再也承受不起过年时子子孙孙孝敬磕头的大礼。
一辈子,姥姥所受的苦,所遭的罪,为子女所付出的一切辛劳,都随这个冬季,匆匆而去。
姥姥就这样平静地走了,走时再也没能喊上一声。
二、超度
姥姥走得那天下午,我的嗓子莫名就哑了,是人在伤悲,还是心在流泪?不管怎样,我总该为姥姥做些什么。
踌躇无措间,恩师来了信息,说人已经回到临沂,并告知我安歇在某路的某层楼。
得知恩师来了,内心很是安慰。
我禀明短时间内抽不出时间去拜见他,更何况姥姥去世,改天就要送殡。
恩师来信,问起姥姥的名字,说要帮姥姥超度。
我急忙打电话问舅舅,得知姥姥的名字很简单,也就是在男方姓氏后加上自己的姓氏,这是封建社会的歧视,就是一个名字,也不可能是自己独有的。
暂且不管那些个不平,此时,我的心,是完全放下来了,有恩师在帮着姥姥超度,渐渐地,人也不再觉得沉重,姥姥正往天堂的路上奔走。
三、回忆像雨丝一样缠绵不断
礼拜三忙碌了一天,雨也滴落了一天,本该去老家奔丧,怎奈自己的工作无人接管,直到太阳落山,黑暗降临,我才松一口气。
那一天,脑海里都是姥姥的身影,想着我们小时候,农忙时,哥哥总是牵着我的手,漫过古城的泥墙,来姥姥家。姥姥总是用家里的陈粮去街口换几个烧饼给我们吃,香甜的滋味至今难忘。
印象中,姥姥有抽烟的习惯,一个纸糊的盒子里,装满了烟叶,每次来,我也总是帮着姥姥往她的烟袋嘴里灌满烟叶,点上火,在一旁,看姥姥是如何深长地把烟吸到口里,再重重地吐出一股白烟,脸上呈现出的竟是淡淡的满足和暖暖的欣慰。
现在才知道,那时,姥姥是孤独的,而我那时总以为吸烟的女人是独断专行的,也是自强不息的。
而姥爷,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中来过一次,自从母亲嫁到我们家,姥爷就不在人世,姥姥也是年轻守寡,为了子女不遭苦不受罪,她也再没嫁人。
姥姥是个好强又执拗的一个人,生活更是穷苦艰难。只是姥爷去世后,还能拿些抚恤金,种上几亩薄地,养着几个儿女,生活也就简单到如此而已。
再后来,孩子们渐渐长大,几个舅舅都出息了,一个一个进了小城,姥姥也就离开老家,背井离乡跟着几个儿子轮流生活。
现在,姥姥终于是累了,她也该歇息了,姥姥一辈子这么吃苦受累,盼着念着的,不就是子孙满堂,好上加好吗?而今,子孙们已经是济济一堂了。
看着抚养自己的亲人,我们小辈即使道声谢谢,也不足以报答那些点滴的恩情。
而姥姥最大的心愿是我们能有出息,不但成长,而且成才。
我却觉得,无论在何方何地,知足感恩才真是活得漂亮活得精彩。
四、泪撒灵堂
送殡那天,急急匆匆赶到老家,表姐也才刚到,我们一起商量着如何上账。
村里人说要记我公公的名字,我们入不了册。在老家,男尊女卑的事情又一次的上演着。
上账之后就是破孝,我不明白什么是破孝,直到表弟捧着孝衣孝头巾跪在当地,交给我,慌忙接过时,心里,又一次掠过浓浓的伤悲。
等人到齐,表姐在前面带头,我们紧随其后,向着姥姥的灵堂一步一步地迈进。她们悲悲戚戚地在前面边哭边喊,我哑着嗓子怎么也喊不出一声姥姥。此时人也贴近灵堂,伤感的喇叭就响在耳边,姥姥的棺材就在屋子中间。
一刹那间,整个人都崩溃了,我跪在那里,想着姥姥,叫着姥姥,却再也看不见她平日里的音容与笑貌。
舅妈看我们这样伤心,哭得更痛了,边哭边说着,你们再也没有姥姥了,再也见不到你们的姥姥了。
是啊,这个痛楚的点,在慢慢扩散,欲罢不能,像云雾一样,撩拨不开。
因哭得痛,好些人来劝解,把我们拉了起来。
出得屋子,泪眼朦胧中,才看到院子里的一幅挽联。
泪撒灵堂
孝心惊动天和地
哀声尽显子女心
而此时,表哥们正在棚子里三拜九叩,进行着相应的`告别仪式,我们却不能参与其中。对我们女眷而言,这又是一个乡俗的疑问。
五、哭灵
下午送殡时,我们女眷不能随其上山,好多仪式都没有我们的份。
似乎,在老家,处处都觉得出女子们的屈膝地位。
因为还有工作需要处理,我们这些被人忽略的女眷,也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小城。
晚上,老爸又说起下午的事情,大姨和我母亲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到场,而三姨那天去了,就要求我们两家为姥姥点哭灵,最后再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孝心。
那种场面真叫一个感人,听老爸评价哭灵的人,是个女子,要个子有个子,要人物有人物,且以女儿的身份痛哭亲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痛彻心扉,在场的人无不为其动容和落泪。
这也了却了大姨和母亲的心愿。
六、聚散两依依
该结束的都结束了,姥姥的丧礼办得很圆满。
大舅家的几个表哥明天就要赶回淮南的家,所以老爸决定趁给姥姥送殡的聚会间隙,好好请他们一次。
大舅已经过世几年了,这次三个表哥和两个表姐夫从淮南赶往这里,很是不易,也不知再过多少年才能再次相逢,而下一次的聚会,或许又是一个令人伤心欲绝的告别日。
晚上,爸妈哥弟和我们全家都聚在酒店里,大姨和她的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赶了过来,主要是请淮南大舅家的三个表哥和两个姐夫。
席间,老爸感慨颇多,老爸曾经三次去过淮南,大舅家的亲人每一次都热情招待,安排的妥当。所以老爸也说着感激的话,这次既然来到我们这里,当尽一尽地主之谊,把这么老远的亲情,又一次的贯通起来。
酒是喝得很尽兴,人也在兴奋的点上,淮南的表姐又打来电话,问候大姨和我母亲,又让大姐夫给大姨和我母亲一人伍佰元钱,以尽孝心。她们说啥也不要,大姐夫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定要她们收下。这连着亲情纽带的情感,真是让我们觉醒又难忘啊。
两桌酒席,酒菜都很充足,其间,两桌人交换着你来我往,我敬你,你敬我。相互真诚地说着祝福的话语。
看得出来,淮南的亲人很高兴,老爸也很安慰,明天他们就要离开,踏入自己的那片天地。
希望他们无论人在何方,都能平安和幸福;希望这亲情的纽带不要因为姥姥的过世而缩短;希望亲人们在浓浓亲情的呵护下,懂得知恩感恩,更要懂得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