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红薯的尘缘散文

孙小飞

我与红薯的尘缘散文

  前段时间,心灵之约编辑群里的老师们都在开心地谈论红薯、写红薯,我看了心里也痒痒的,其实我与红薯还是有一些渊源的,经大家这么一提,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便忍不住也想说上几句。

  我从小就爱吃红薯,什么蒸红薯、煮红薯、红薯饭、红薯干,样样吃得香甜。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几乎家家种植红薯,因地理原因,我们那里出产的红薯香甜干面,味道独特。每年的霜降前后,就是红薯收获的最佳时节,人们先把枯蔫的红薯秧割断拉开,地里就只留下一根根残留的秧茎,然后用钢叉镐或铁锹一类的农具把土翻开,一个个粉紫鲜嫩的红薯就随着泥土一起被翻了出来,像一个个酣睡的宝宝依偎着挤在一起,可爱极了。我最喜欢干的活儿,就是把这一个个“出土”的宝宝轻轻的、完好的捡出来,放在一起,如果有被农具弄伤的红薯,我还忍不住会生出一丝悲伤和遗憾来。

  那时,我家属于缺乏壮劳力的家庭,爸爸在城里工作,妈妈是乡村教师,我是长女,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几乎每一样地里的农活儿,都要靠别人的帮助来完成。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家里种红薯的时候并不多。

  记得有一次是种在村东的一块地里,大概只有一亩左右。秋后刨红薯的那天,我兴奋地跟在大人的身后捡红薯,忙的不亦乐乎,自然家里也就多了一座红薯山。之后的日子里,妈妈忙着把红薯分类处理,那些断掉或被农具划伤的,洗净削净,拿去做粉芡;品相差的、小的,拿去做粉条;还有一些差不多的,清洗干净,用刀薄薄地切成一片一片,晒成红薯干,可以当零食生吃,也可以磨成红薯面蒸馒头吃。另外,还可以把红薯蒸熟了,切成条状或片状,晒干保存起来,以后和稀饭一起煮,劲道道、黏甜甜的很好吃。剩下那些大小均匀,光溜好看的,我们把它们储存在地窖里,既保鲜又方便,想吃的时候,下到地窖里拿出来几个做熟便可。

  这些红薯一直可以吃到来年开春,开春后的红薯经过了一整冬的储存,淀粉流失的越来越多,水分反而不断增加,吃起来脆甜多汁,清爽可口,美味堪比苹果、雪梨,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真感觉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时的季节还是培育红薯苗的佳期,但我们家从来没有培育过,都是买来现成的直接栽种。

  有一次,队上分给我家半亩小荒地,那里远离村子,远离水源,土质也不好,土里还掺杂着鸡蛋大小的鹅卵石。那里地势高耸,感觉像那种丘陵地带,我们管它叫“岗坡”,据说远古时代,这里曾是一条大河,由于亿万年来地壳变动的结果,才成了今天的样子。我们分到的小荒地就在“岗坡”的半腰上,能种什么庄稼呢?估计种什么都没有好收成。想来想去,爸爸说,那就种点红薯吧,它既耐旱又省事。记得那天我拿着红薯苗和铁锹,爸爸从岗坡下挑来水,我们一瓢一瓢地把水浇到挖出的小坑里,把红薯苗栽好,埋好。后来红薯苗竟然都活了,然后靠着老天爷的恩赐生长着,我们再也没有光顾过那里。

  直到霜降来临,我们去刨红薯,刨出的有数的那些红薯一个个就如鸡蛋大小,超硬,和土里的鹅卵石没什么区别,真是好失望,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但是那鸡蛋大小的红薯煮熟了以后却是甘甜无比,面的掉渣。爸爸说,越是干旱的地里,长出的红薯越好吃,水浇地里种出的红薯水气太重,两种红薯的味道是断然不一样的。前日,问及爸爸还记不记得我俩在小荒地种红薯的事,爸爸哈哈大笑着说,那小红薯和石头蛋子没两样,不过倒是很甜的。

  前不久,有一网友在空间说说中展示了一张照片,是用红薯的叶茎做成的“项链”,让大家猜猜是什么。这张照片猛然间把我拉回了久远的儿时,早已忘却的记忆瞬间重回到脑海,亲切无比。是啊,从那个年代乡村里走出来的孩子们,有哪个没有玩过这个简单、有趣而又有创意的小游戏呢。我的思绪不禁重回了儿时的时光,那翠绿茁壮的红薯叶子不断地在心头摇曳,叶子水嫩的茎被我们一小截一小截轻轻地掰扯着,魔术般地变成了一条“项链”,叶为坠儿,茎为链儿,一如网友照片中的那样。这个画面在脑海里极富动态,儿时的记忆便不可抑制地被挖掘、被重演着,充满了童真的快乐。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基本上已经实现了温饱,大部分家庭的生活水平都在逐步提高,不用再拿红薯来当饭吃。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那种上顿接下顿、靠吃红薯充饥的印象,红薯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食物的调剂,想吃的时候就吃,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那时候爸爸在城里工作,单位里有一个供犯人劳动改造的小农场,农场里收获的蔬菜和果实会按份分给干警们。每到周末爸爸回家的时候,总会带回一些蔬菜和食物,有时还会买回比较稀罕的零食给我们吃,惹得邻居小孩儿们羡慕的'流口水。所以,儿时的记忆里并没有食不果腹的经历,吃的最差的饭菜莫过于玉米面窝头和那种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做成的面片汤。相对于传统的农家来说,我家的条件在当时还算是可以的,至少还能吃到当时村里很少见的零食、点心。所以,红薯对于我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亲切和喜欢的,是永远也吃不厌的美食,更像是伴随我一起长大的伙伴。

  后来,我们家搬迁到城里。虽然远离了家乡的土地,但每年的秋末冬初,都可以在菜场上买到红薯,那红薯虽没有带着家乡泥土的芬芳,但吃着它时总会忍不住多了一份对家乡的怀念。在我的记忆中,红薯从来没有远离过我们的视线,无论过去的困难年代,还是现在的富裕生活,人们对红薯都有着特殊的感情,仿佛它就是生活中一个离不开的伙伴。

  几年前,老公突发奇想,想在老家的一块闲置的地里种红薯。我说,想种就种着玩儿呗,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雇人种了一亩红薯。种红薯很省事,从种植到收获期间,几乎不用怎么管理,我也从没到地里看过一眼。时间一晃而过,直到深秋的时候,看着收获的一大片红薯,我们犯愁了。直接在地头卖给菜贩子吧,那价钱便宜的让人心疼,权衡再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我们自己来卖,就算是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吧。

  用车把装了袋的红薯拉到城里的家,堆了满满的一小房。门前的街道就是热闹的早市,我们全家出动,把红薯一袋袋搬到门口来卖,从来没做过生意的我们,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吆喝着,没想到竟然卖的出奇的好,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一车红薯一扫而光,全卖完了。人们对红薯的喜爱,从我这次卖红薯的经历中可见一斑。

  北方的秋冬季节,红薯是菜场上非常多见的食材,也是老百姓餐桌上少不了的美食佳肴。它除了能做成很多精致的菜品外,平时最简单、最常见的吃法就是蒸红薯、煮红薯、熬红薯粥,还有一种最受欢迎的吃法是烤红薯。每到寒冷的冬季,街头烤红薯的摊子上那大大的烤炉便不断吸引着我们的视线。这种烤炉的外表貌似超大号的大油桶,烤红薯的师傅把事先准备好的生红薯,依次摆放在火红的炉芯周围,然后闷上炉盖,过不了多久,烤红薯那独特的香甜味儿便袅袅地弥漫开来,忍不住常常会买上一两个解馋。我和儿子最喜欢吃的是那种黄心儿的烤红薯,这种红薯水分大、糖分大、爽滑绵软,用手轻轻撕掉焦黄松弛的外皮,露出热气腾腾的桔黄色的薯肉,咬上一口,唇齿留香,甜蜜入骨,好吃极了!但现在的烤红薯多以干面香甜的青白心儿红薯为主,甜的如蜜,干面如沙,也是我很爱吃的美食。

  家中暖气改造之前的那些年,冬天取暖用的是土暖。所谓的“土暖”就是在自己家里用采暖炉烧煤球的方式来带动几组暖气取暖。那时,我家的房子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还没有实现集中供热,在单元房里烧土暖,既费事又操心,同时还易产生灰尘,但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炉膛里烤红薯。闲暇的时候,我先把煤球火烧得旺旺的,然后关闭炉门,挑几个大小均匀的红薯,放到第二层密封盖与顶盖之间的缝隙里闷烤,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烤红薯的香味儿便飘满了家中的每个角落,待老公和儿子回家的时候,红薯也就被烤的焦黄松软,可以新鲜出炉了。一进门,便会闻到那独特的香甜味儿,这时他们会欣喜地奔向阳台上的采暖炉,去享受一顿特别的美餐。剥开焦软褶皱的外皮,红薯里面灿黄诱人,香味扑鼻;吃起来口舌生津,回味绵长。现在想起来,依然感觉无比温馨。

  其实,在家里烤红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掌握不好时间和火候,烤出的红薯便或夹生或焦黑,自然也就不好吃了。所以,在家里要想烤出“专业水平”的烤红薯,是要下一番心思的,时间、火候和在炉膛里摆放的位置等等,都很重要。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物价也在飞速增长,烤红薯的价钱也由几年前的两块钱一斤变成了现在的五六块钱一斤。尽管如此,街上烤红薯的还是生意兴隆,吃红薯的也依然吃得香甜,就像人们如今热衷于吃粗粮一样,红薯的身价也在水涨船高、步步攀升。在我们北方,秋冬季节,红薯就像萝卜白菜一样,是很多见的食物,它和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红薯的吃法繁多,煎炸烹煮,花样无穷。自从家中添置了微波炉,红薯就又多了一样做法——微波加热,只需几分钟的时间,红薯便可熟透,使我们享受美味更加快捷方便。

  许是自小吃多了红薯的缘故,不知从何时起,每每吃完红薯,胃里就酸酸涨涨的不好受,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敢多吃了,偶尔馋了,会在家人吃的时候跟着吃上一小口,解解馋。

  如今,红薯仿佛渐渐地与我绝缘了,我不敢多吃也就很少买了,但那些与红薯有关的往事,总会时时地浮上心头。它串起了我成长的一个个瞬间,也揉进了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忘不掉的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