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指尖的梦散文

莉落

盛开在指尖的梦散文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黄昏,一个人闲闲地逛街,街头飘过来炒栗子、烤红薯的香味,暖暖甜甜的香,让人会忘了凛冽的寒风。这是冬天里我最喜欢闻的气味,这种热气腾腾的香,让我对平淡的生活不由得生出几份热爱。

  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便看见了那家美甲坊。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指尖红色的指甲油已零落斑驳。于是走进去做美甲。里面已经有五个女子在做,没有了空位,还有人在等。我也坐下来在旁边等,顺便挑选一下图案。旁边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做,一个是黑色的,白晰的手指尖一瓣一瓣黑色,像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忧伤而又神秘。另一个做的是粉红色的,只在指尖做成银色的蝴蝶结,可爱、温馨而浪漫。还有在做护甲、贴甲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说,她要做红色底色的,上面是白色的花。美甲师说,这种最容易掉色的,保持时间短。她说,没事,掉色了可以再换新的,时间再长我都厌烦了。我想,她一定是个寂寞的女人。

  我要做的是最简单的'一种,透明的底色,只在上面画简单的花朵。我常做的也是这种。每次只是色彩、花朵变化一下,各种小小的花朵就这样盛开在我的指尖,像是一个个美丽的春天。我还曾做过蓝色的蝴蝶,每个指尖都是小小的蝴蝶翩翩飞舞,它们带给我最美的梦。在美甲师为我清洗残留的指甲油时,看着那残红,多像是凋零的花瓣啊。我只喜欢自己的指甲,并且认为它是我身体上长得最美的部分。少女时代,最爱涂粉色或大红的指甲油,觉得纤纤十指尖有无限风情。结婚后有了孩子,我依然舍不得剪掉长指甲。可长长的指甲总会划伤孩子娇嫩的皮肤,后来忍痛割爱剪得短短的,短短的指甲多么适合生活的磨砺啊。摘菜切肉,洗衣擦窗,多么实用且方便啊。干活不会担心指甲劈了,切菜时刀功不好也不会烦恼被刀切掉了。也许长长的指甲适合梦幻,它美得空灵,像无端生出的翅膀,总想飞得远一些高一些,总想能抓紧什么留住什么。可最终什么也留不住。梦永远只是梦而已,时光的流水和沙子总会从指缝里流走。

  对女人来说,明知是梦,却还要爱。看着指尖盛开的花朵,摇曳着的暗香便在瞬间让自己心情美丽温暖起来。但是它盛开的时间真的是太短了,最明媚最怒放时只有短短的几天。就算再怎么精心呵护,最长保持十五天左右,它还是要凋谢的。不小心磕了碰了,那花瓣就残缺了。看着那份残缺,便会伤心。生活里风雨、荆棘太多了,一双手不可能珠宝一样珍藏在锦缎的盒子里供奉起来。所谓精致、美好和幸福的生活,好像从来都是在梦中出现的。在现实里,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浸泡的纤纤玉指终会变了形,指甲短而苍白,手指粗糙而多皱,变得自己也认不出,还奢望用它来抓紧梦幻、拥抱爱情吗?

  在漫长的琐碎的生活里,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老去的岁月里,指甲返朴归真,素面朝天,拒绝任何梦幻的诱惑。把琴棋书画诗酒花交给青春交给梦,交给那个窗前指如削葱的女子吧,让她继续我们曾有的梦,继续用她的红蔻丹享受那盛开的玫瑰的馥郁吧。如果偶尔还有梦的色彩闪现的那一刻,偶尔还有闲情逸致重回的那一瞬,偶尔还有舍不得剪掉指甲那弯月牙儿的夜里,还会想起那些盛开在指尖的青春。翻出那瓶很久都不用的甲油,却发现它已经干了,凝固了,再也涂不上好不容易才留长的指甲了。于是又新买一瓶,新挑一种颜色,好像新的希望又回来了。而涂抹的指甲很快又被生活磨去色彩和光泽,凋残的指甲再也不能去重新补,它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只有等着全部洗掉。梦在细水长流的强大的生活面前是多么脆弱而不堪一击啊,一次次卷土重来,一次次落花流水般地溃败。

  指甲做好时,已是华灯初上。十指尖是粉色的梅花甜蜜地盛开着。我在黑夜里走回家,小心翼翼地握紧一个美丽的梦,没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