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散文1200字
来到南方和老伴成了家,乡下的亲戚多了,在我还跑得动的时候,乡下杀年猪我经常去赶场。一年冬月的一天孩子他幺舅打电话来,说是又要杀年猪了,到了那天我又去了。
乡下杀年猪图个喜庆,图个吉利,图个亲情,图个热闹,到时候至亲挚友要好的邻居大家聚一聚,荤菜不要买的,蔬菜自家的园子里都有,酒席再丰盛,主人们都用一句谦词:“吃血花”。
那一年我到幺舅家“吃血花”,提前几天就到了,因为那是孩子们至亲至爱的舅舅,也是我的“娘家”,是我退休后“度假”的好去处。
舅妈个头矮小,精明强干,忙前忙后,跑进跑出,冬闲了怎么还这么忙呢?到邻居家“吃血花”,那些邻居们也有一个客气的名称:“来帮忙”。
忙是要人帮的,彼此彼此,大家赶到一块杀年猪师傅们也好请,话虽这么说,实际上还不是图个亲情,图个热闹?
人亲了,热闹了,该那些猪族的兄弟们倒霉了。
主人家早早地搭好了案板,支好了挂肉的竿子,准备好淹肉的缸和盐,把炉子弄得旺旺的,上面烧上开水,然后拿出一只盆,里面撒上点盐、姜末末、辣椒面、花椒面什么的,用开水冲开等它凉了,准备接猪血,凝固了煮一煮就是“血花”了。
师傅们来了,年龄都不大,身体也不是那么健壮,一脸的严肃,说不定他们正在为那口倒霉的猪做祈祷。
他们准备好杀猪现场,一条长凳子又宽又矮又结实,一口木盆又大又深,还有挂肉的钩子,要是第一家就自己带来,用完了就放在主人家里,往后就由下一家主人自己搬来。然后打开一个白布包,里面全是杀猪的工具,除了两把用来杠刀的旧圆错以外全是刀:剁刀、砍刀、割刀、剔刀,就是没有铡刀,摆出来也是一大堆,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把又尖又窄又长的杀猪刀,这就是猪老弟今生今世要挨的第一刀。
我真佩服那些杀猪的师傅,他们把猪赶出来,赶到长凳子附近,一个人迎头一拦,另一个人往身上一扑猪就倒下了,然后两个人分前后各捉两只蹄子,双手一提溜就把猪扳到凳子上,哪怕两百多斤他们像是全不在乎。这时帮忙的人用上了,往猪身上一压,那猪只落得干叫唤,猪是没有脖子的,想犟也犟不动。
主刀的师傅走过来,右腿站在地上,左腿往猪头底下一跪,左手搬住它的拱嘴,右手朝着喉咙附近就是一刀子,这一刀直捅到心脏,那猪血就像打开了水龙头,直喷到那个接血的盆子,这时猪老弟想叫也叫不出来了。
把死猪丢进大木盆里,拖来一根管子,在猪的大腿根割一个小口,把管子插进一头,那杀猪的师傅肺活量可真叫大,七吹八不吹地那猪就像一个大气球,边吹边淋开水,连四只蹄子都快看不见了。刮毛、开膛、砍头、割肉,比那“凌迟处死”还要残酷,不一会就成了一块一块的,连肠子肚子也都翻洗的'干净。
人们可美了,我尽情地享受着亲情的围绕。我在乡下可谓“德高望重”,只要一个电话,说是“宜昌的哥哥来了,过来吃血花”,没有哪一个老表不是全家赶来的,当然要赶个假日,趁孩子们不上学。其实我也不是“德高望重”,只是“老大”,下面的老表成群结队,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不在一起聚一聚是个遗憾,这时我就尽情享受吧。
一群老表围着,嘘寒问暖,亲情倍至,先满足一下嘴巴出声音的快活。要是赶上大晴天,风和日暖的,大家在稻场坝上一坐,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有人搀茶递水,有人忙活弄饭,只见女将们忙进忙出,捡肉的捡肉洗菜的洗菜,小孩子们追来赶去,几张小桌上打牌,那种氛围在城市里是享受不到的。
眼下生活提高了,农村富裕了,农活又可以自己安排了,所以时兴“过客”,人无大小,事无巨细,都要庆祝一番。平时肉要从外面买,客从八方来,把主人家忙得头晕脑涨,过后又要埋怨,看起来热闹,实际上把风气庸俗了,怎比这杀年猪发自内心的喜悦?
开饭了,该满足嘴巴嚼食物的快活了,至少两大桌,还没有小孩子和邻居妇女的份,因为席间需要服务员。在宾馆里宴会都有服务员,小妞们都很漂亮,但一张张脸不是像蜡做的就是皮笑肉不笑,不像这时的妇女,土头土脸的,不说话自带着笑声。
桌子上摆满了菜,说是“吃血花”却没见到血花,只见盘子里鲜嫩的猪肉是刚杀的,绿油油的蔬菜是田里拔的,胡萝卜蕃茄是红的,高笋花菜是白的,鸡蛋是黄的,菜苔是紫的,香菌是黑的,这时你别担心有污染和农药,全是自家的,绝对的生态食品,自家没有就是隔壁三家的,这时再分不出来你我他,大家早就亲如一家。
酒足饭饱以后杀猪的师傅回去了,他们下午还要赶第二家,邻居们也都逐渐地散去,留下我们几兄弟继续喝茶聊天,谈话中无人不夸杀猪师傅的爽利,肉的鲜嫩,菜的美味可口,以及舅妈能干和邻居门的亲热,就是没人谈及那些猪兄弟是怎样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我们人兄弟的口中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