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艺的散文
周末有空陪陪母亲,虽然她健忘严重,刚放下碗来不久,就不知有没有吃饭,但见到我时,旁人故意问这是谁,她绝不会错认成孙子或其他人,而是坚定地说,这是小儿子。有时我故意搞怪,问她,你老五在哪里去了呢(我自己就是)。她认真地看着我,你就是老五。然后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母亲前年牙齿掉光后,吃东西必须煮得超级无骨才行,近期更是用豆浆机打成糊。多亏姐姐一家照顾,也算晚年幸福,虽然记性不好,却耳聪目明,脚板硬朗。毕竟快90岁的人了,兄弟姐妹说起来,都在说我们这一代到她这个年龄,不知如何样。
印象中的母亲,就是村里的女强人,屋里屋外一把抓,家里的吃穿度用,地里的农活安排,亲戚间的人情往来,无不是她说了算。弟兄姐妹众多,在国外堪称英雄母亲,可在我们生活的年代,却倍受乡邻的冷眼。在合作社年代,父母亲的工分,与一大家子的开销相比,年年都是超支户,看别人家挑着粮食回家,而我们只一小半背篼粮食,压在母亲肩上的重担,可想而知。年幼的心理,不知“超支”是如何写的,但感觉像日本鬼子一样可怕。
母亲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倔强地认为,孩子一定要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这大概是外公将母亲名字取作“尚书”的缘故。因此,虽然弟兄姊妹众多,最低学历也把小学读完,而我因为父母期望,加上兄长资助,得以成为学历最高的一个。
现在母亲还经常念叨,她年轻时熬夜纺纱织布的光荣事迹。虽然不曾亲见,也可以想象,她以自己勤劳的双手,在旧社会为自己赢得尊严。
家庭的寒微,并不能减少母亲对我和弟弟的呵护。大米在家里是稀罕物,我和弟弟却享受贵族样的待遇。母亲第一手艺活,就是弄米饭给我和弟弟吃。
罐罐饭,现在有些餐厅推出来的锅仔饭有类似,却在我幼时就植入脑海,伴随着浓浓的母爱。在灶台边沿的一个孔,放一个小沙罐,放上大米、生姜、花椒、食盐,和一点猪油,糯糯地带着浓香,我和弟弟一人一小碗,其中倾注的是大家庭多少的关爱呀!
做凉粉,是母亲的又一手艺。无论是玉米凉粉、豌豆凉粉、红苕凉粉,都难不倒她。玉米凉粉,用玉米粉加上芡粉一起,还加一点碱,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味。豌豆凉粉,吃起来口感比较特别。红苕凉粉,把红苕洗了粉出来,把水烧开了,把红苕粉打成水芡,新红苕凉粉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而经过晾晒干后的就没有这甜味了。
做胆水豆腐,可是母亲又一绝活。每到过年前夕,母亲将黄豆磨了,把渣滤出来,豆浆水在锅里烧着,后来用卤水一点,雪白晶莹的豆腐就出现了,然后用烧箕放着,吃好些天,甚至下月初来客人还有得吃。
煮豆豉,现在的`家庭主妇们,可能还不知是如何弄的。这个我记忆不是太清楚了,只看她把黄豆、豌豆煮得快熟的时候,从锅里捞起来,晾在簸箕里,后来加上些生姜、花椒、食盐,放坛子里,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吃了。无论炒菜,还是吃饭,加上一点,味道好极了。
做霉豆腐,这个最初看起来有点难看,做成了却味道优美。将豆腐切成方块,放在阴暗处,几天后长出白霉,按顺序一块一块地,淹酒、蘸盐、花椒面、辣椒面,然后放在坛子里,过不久,一道美食就成了。
做酱辣椒,这是我幼时的特别记忆。母亲先将大麦、小麦煮熟了,放生霉,然后又用太阳晒干,再和红辣椒一起打成面子,加上食盐、生姜、花椒等调料。做成后,吃面条来上一勺,辣椒也显得湿润起来。
做醪糟,这可是母亲的绝活。她先将糯米、饭米混合着煮到7、8分熟,然后在簸箕里加上酵母粉一起和匀了,放一个酒坛里,密封一段时间后,打开来吃,甜甜的,带着一股酒香。
母亲做的这些吃食,现在或许能够吃到,然而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里,带给孩童的经久回忆,却是再也不能的了。其中母亲的勤劳,面对苦难时的坚韧,都是留给我不尽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