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散文随笔
夕阳慵懒地张开双臂,迎接所有卸下发条匆忙归家的大人小孩。
暖阳被切割成碎块,堆放在贴着石砖的小路上。我习惯性地抬头,准确地对上远处等候已久的目光,嘴角不自觉染上笑意。踏实感如藤蔓植物,在心头扎根,一圈一圈紧紧地绕上心房。
“奶奶,别发呆了,教我绑麻花辫吧。”我一边哀求一边撒娇地摇着奶奶握住阳台栏杆的龟裂的手,而她依旧如往常般哄着我去玩乐自己的游戏,接着重新把停在我身上的目光收回,毫不疲惫地投向远方。我爬上石凳,站在与奶奶同一高度上学着她凝望远方,视野里是最平常不过的布局:精力充沛的孩童在追逐打闹,还有扛着大书包回家的红领巾。重复的场景于我而言很快失去新鲜感,便跳下石凳不再缠着她。
长大些,我识趣地不挑傍晚这个时间点找奶奶,我知道她是在等爸爸,等爸爸下班归来。
几次云卷云舒,花开花谢后,奶奶那双如旧海般深邃的眼睛里隐着的感情在我心中渐渐清晰,那是等候,是爱,是一颗挂念子女是否平安健康的悬着的心。所以那双目,会在爸爸的背影窜入视野时泛起波澜,闪现微光。
于奶奶而言,每一天的等候与凝望都是新鲜的,都值得期待。
再后来,奶奶被时光狠心折进冰冷的黑白相框里。我也长大了,我想念着她,惦记着她安静地站在阳台凝望远方的神情。
我成了楼下那群打闹着回家的学生中的.一个。放学路上嬉戏游荡着,时间于我而言只是个抽象的名词。每天当我迈进家门,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直到某天放学回家,不经意抬头望向阳台处,竟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不知等候了多久,又等候了多少次。天色渐暗,那个身影移动着打开了阳台的吊灯。我看到灯影里的轮廓生动熟悉,心像被一场冬雨淋过,湿漉漉的。那分明是爸爸。我快步往前走,近了,更近了,我愧疚地对上他的目光。
记忆里奶奶的凝望穿过岁月的枝桠,与眼前人的凝望重合。很多感情在一瞬间都明了了。
“孩子,以后放学不要到处逛,一个人不安全,早点回来,我一直在等你。”爸爸叹了口气,把手宠溺地搭在我肩膀上。很多话语如酒精,此刻只能在皮下徒劳地沸腾,我只记得拼命地点头答应。
两代人对子女的凝望,是等待,是希冀,更是尘埃落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