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水鸟的散文
今年,再次抽调县城,不同的是,听了整整一夏湿漉漉的鸟声。
小城夹江而卧,穿城而过的是水量丰沛的都柳江。虽是江边,其实没多少的水鸟,倒是岸上草木茂盛,留住了一些来去的候鸟。
小城安静,天要亮时,河的两岸,鸟先醒了。“啾喔——啾喔——”,先是一声两声,而后是四声五声,把小城带进了古远的宁静。这是一种临水而居的鸟,从小就听过。
在老家,这种水鸟,总在涨水的季节呼叫,其余的时间,没见踪影。
走进初夏,总会听见草木葱茏的山下传来一声声“啾喔——啾喔——”的叫唤声。走在山腰的田坎上,望远处蜿蜒的河水,看山头密布的雨意,听了让人一阵阵的揪心。
“要下雨了!你咋知道哥哥在哪儿呢?”母亲听了,感叹后,常常替鸟担心。然后,从田中站直身子,望向水边,继续讲她那重复了无数次的故事。
母亲说道,很久以前,有两个兄弟,没了父母,兄弟俩相依为命,靠打渔过日子。弟弟还小,鱼是哥哥打的。每次吃鱼,都是由哥哥分了一人一半吃。哥哥吃头,弟弟吃尾,每次都这样。“哥哥的那头大呢!”每当看到哥哥把鱼递过来的时候,弟弟总在心里埋怨。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有一天,弟弟忍不下去了,趁哥哥不注意,用力一推,把哥哥推进了河里。哥哥走了,从此,弟弟只有靠自己打鱼过日子。当弟弟终于打到鱼,吃到鱼头的时候,才明白:哥哥原来是多么的爱自己呀!弟弟感到深深的内疚,纵身一跃,也跳进了河里。为弥补自己的过错,弟弟化成了水鸟。从此,每到涨水季节,雨要下时,就不分昼夜的呼唤哥哥上岸,直到喑哑,血染双喙。
这自然是传说。许多年后,我知道,这种水鸟,或许就是杜鹃的一种。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杜鹃啼血的深情,早在中国古代的诗文里流传了。但母亲只是一个在淳朴的民歌中长大的女人,不识字,没有所谓的文化,只有对人间真情真爱的信仰。我没有必要告诉母亲,鸣叫只是鸟类的`一种求偶行为,更没必要告诉她杜鹃只是一种夏候鸟,就让母亲继续相信这是水鸟在呼唤自己的哥哥。
其实,不管是求偶与否,也不管是传说与真实,动物与人一样,生命里的那份相互珍惜,相互牵挂和依傍是没有多少分别的。
“啾喔——啾喔——”,从春末开始,直到现在,水鸟已呼唤了整整一季。东边现出鱼肚白,岸边水汽蒸腾,山上不失雨意。今晨,又在鸟的叫声里醒来。
“啾喔——啾喔——”,一声两声,三声四声,由低沉粗犷渐渐变成高亢尖锐,没了春末的那份饱满、圆润,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凄切。听着这一声声静夜里的呼唤,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每每此时,想着李商隐的诗句,我总会想到自己的老母亲。
哥哥举家外出,如今,不知在南方的哪个屋檐下。哥哥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上,来到这个在母亲想象里很远的县城。父亲也已离去多年。当听到这一声声令人揪心的叫唤时,但愿守着老家的母亲还那样的固执,坚持认为,那仅仅是水鸟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