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的风铃响起的散文
留得枯荷听雨声
——秦淮桑
闲来无事,捧一卷旧书,坐在花阴下,慢品诗词幽香,一盏香茗伴时光。翻开李义山的诗,一首一首读下来,全是惘然。
如“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深情绵邈,孤寂凄清。如“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深婉曲折,凄苦难言。如“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一点离恨,满纸辛酸。如“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缠绵悱恻,含蓄蕴藉。
难怪黛玉说 ,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三生石畔的绛珠草,生在凡尘,出落得清新婉丽,承了倾国倾城貌,也袭了多愁多病身。
一颗玲珑心聪慧细腻,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泪点盈盈,哀愁又幽怨。寄人篱下,感怀伤世,如何禁得起更深更重的离愁别怨,如何肯痴恋义山诗句里绮丽哀婉凄凄切切惨惨戚戚的情怀,如何能认同那些纵然哭到肝肠寸断也无法长相厮守的爱情?
悲欢离合总无情,唯有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细细读来,齿颊生香,虽然冷寂凄清,却也意境幽远、幽宁安谧。仿佛身临其境,听着秋雨淅沥,沙沙的落在残荷败叶上,婉转有致,别有情趣。
那时,也无心思做别的事情,百无聊赖,只慵懒地倚着栏杆,透过一帘秋雨,看雨水中的景致,越发清奇可人。
时光静好,静静的没有人打扰,是悲是喜都凝聚在眉间,不必苦心应酬,亦无需笑脸迎人,清欢是自己的,闲愁也是自己的,失意是自己的`,诗意也是自己的。
与最真的自己淡然相处,真正无关风月,只关心情。若是欢喜,听听小雨错落有致地敲响荷叶,也是曼妙动听,犹如天籁。若是恰逢悲伤,看那冷雨滴滴答答打在凋零枯败的叶上,难免凄苦哀伤,撩人愁绪。
凝眸,秋思无凭,秋色无边。流年似水,春去秋来,有如繁华谢幕,满目荒凉,四处充斥着萧森肃杀之气,映日荷花别样红也结成清如水的莲子,接天莲叶无穷碧也化作灰褐色的枯槁。
唯有门前池塘水自绿,水波潋滟倒映着这一池莲荷昔日的风情,娇妍的红隐在滴翠的绿叶间,含蓄委婉,活泼动人。只叹秋光冷酷,一转眼便把青春催老,白白叫人惋惜心疼。
掩上半卷古籍,闲对一盏光阴。新雨煮茗,茶叶在壶中翻滚出沉默静敛的黛青色,一霎时竹楼氤氲着袅袅的薄烟,芳香四溢。为自己斟了半杯意韵深浅,吹开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茶香清浅,弥漫在舌尖唇畔,苦而清洌,像极了这一生荣华惨淡,苦而清雅。
竹坞无尘,秋阴不散。听听秋雨萧瑟,斜斜落了下来,点点滴滴倾洒在衰败的 荷叶上,清冷幽寒,时断时续,却也疏旷清新,明净优美。不似雨打芭蕉,含着哀愁;也不似雨落梧桐,蓄着幽怨。
一切景语皆情语。此时,意是静的,心亦是静的。留待残荷听雨水中的清凉,可有谁的画笔能描绘这般宁静柔婉的诗意?谁的心情寥落被分析得如此透彻?走在雨水中,青衫湿透,惆怅轻上眉峰,散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