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身前事,且惜眼中人,世事无常长。
心余一线恩,莫至蓦然往,惟可婵娟望。
——题记
春水已覆,东流至海,扶摇而上,再寻靛蓝与纯白的缝隙;飞燕南往,遍觅温暖,来时北归,重返翠绿与回忆的编织;峰峦如聚,陆川垒砌,矗立一方,守望浩瀚与壮阔的河山。
始于稚嫩微弱的一声啼哭,踏过爽朗开怀的一阵欢笑,路经哀凄长的一句哽咽,终了垂垂无音的一口叹息,绵长的时空回廊的尽头,蓦然回首,一幅幅江山画卷已然墨染,一帘帘思愁长歌终归黯淡,我们还能再以指触的光彩,终究不过那戛然而止的一调哀戏。
红日低垂,斜倚长天,空旷的草原上一阵风拂过,嫩绿色的波浪随之翻卷,穿着朴素的妇人站在蒙古包前,被岁月浸染得粗糙的素手捂住了自己恸然抿起的唇,衣衫猎猎作响,包裹住头的布巾被厉风卷走,一头夹杂些许刺目银白的乌黑在脑后飞散开来。她大睁着湿润的.双眸眺视着远方的一骑绝尘。随着马蹄声急,那一袭青衫已不复清晰,在那血染的霞光下,似一抹虚幻的光晕,然后渐渐地被距离分割。
覆水难收,岁月不复,不断轮回的春雨夏雷秋霜冬雪带走了她的年华,终是只得在那破旧的蒙古包前无力地倚坐着,昔日澄澈的双眸在时光的洗炼下只余浑浊,本只是粗糙的双手也已枯槁,那一头散乱的惨白在正午的盛日下也不见丝毫光泽。在这个没有风的时刻,万物都仿佛静止了,如昔日一般的翠绿安静地伏在地上,澄透的青空中一只秃鹫划过,她颤抖着抬起了自己满是皱纹的右手,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与喜悦,仿佛正轻柔地抚摸着多年未曾见过的孩子如今定是坚毅俊朗的面庞。
千万里外,一袭青衫的男子似有所觉,回身望去,身后巍巍重山,明月不还。
只听醒木一声收,故事里的他仍不知重重万山之后的她已颓然闭上双眸,说书人合上手中的纸扇,鸦雀无声中轻轻抹了抹自己眼角溢出的泪,起身行礼后便退走了,珠帘碰撞的清脆唤醒了那些还沉浸在这一抹哀婉中的听客,待得抬头,却已不见说书人的踪影,惟余仍在摆动的珠帘诉说着谁的离去。
第二日,这位久负盛名的说书人包袱款款地独自离开了这片繁华,临走前他再度回眸一眼,自己曾经的辉煌映入眼中,那百人同贺的掌声仍在耳畔回荡,他却决然地身离去。船渡归人,衣摆曳回,他跪伏在终盼得儿来的老妇身前哽咽难语。
时光若逝,风景仍像旧时温柔,那江水,却一去不回头。
此时时节尚好,岁月未走,亲人依然,孝之一字自不必多言,莫待无可共婵娟时,空悔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