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潭记》与《醉翁亭记》比较阅读

阿林

《小石潭记》与《醉翁亭记》比较阅读

  柳宗元的《小石潭记》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都是山水园林作品中的名篇。下面就将其两篇进行比较阅读。

  一、景物描写:一实一虚

  刘大批《真州东园记》:“柳州记山水从实处写景,欧公记园亭从虚处生情。柳州山水以幽冷奇峭胜,欧公园林以敷娱都雅胜。”正好说出了二位作家不同的散文风格。

  “漱涤万物,牢笼百态”,是柳宗元记山水的特点。他刻画山水美,能够显出各种事物的本色和个性特征。在《小石潭记》篇,他写石潭、树木、潭水、游鱼、潭身、潭岸等,无不形象生动,各具特色。他写潭水游鱼,整段文字没有一处写水,却又处处写水,通过“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这样一幅画面,以潭鱼的生动活泼,反衬出潭水清澈透明至极,做到了“一语胜人千百”的效果。他写游鱼,先写静态,说鱼儿“佁然不动”,后写动态,言鱼儿“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写潭上景物,用“斗折”状溪身,拿“蛇行”喻溪水,以“犬牙差互”写两岸形状,真是曲尽其妙,其精工达到了穷态极妍的地步。抓住景物的个性特征,精心描绘,细致入微,形神兼备,富有活泼的生机,具有引人入胜的艺术魅力。

  欧阳修写景物,疏笔淡墨,高度概括,极是简练。如写琅琊山四季景色变化,只用四句话:“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寥寥数语,四季分明。写游人活动,同样勾画了了,不枝不蔓。如写太守酣宴后的情形,仅用“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九个字,其醉状便跃然纸上,其乐态也挤出字缝而达到极致。虽然简约,却收到以少胜多的效果。

  二、抒情方式:一融一蓄

  柳宗元从实处写景,把自身的遭际跟永州山水紧密联系起来,缘情写景,景中含情,情景交融,托物寄兴。比如,第三段写潭水来源,用“不可知其源”说明溪水源远流长,也给人一种惆怅茫然的感觉。第四段写小潭四周景色:“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其境过清,不可久居”。文章借凄怆的气氛,抒发了作者在政治上遭到沉重打击后,凄凉寂寞的心情;即便写潭鱼欢游,“物皆著我之色彩”,作者也把自己的感情加到景物上去,有意构成一种幽静的境界。这也正应了他自己所说的“投迹山水地,放情咏《离骚》”的屈原式的愤慨。

  欧阳修从虚处生情,一唱三叹,千回百转。“乐”字作为《醉翁亭记》抒情主线,前后出现十次,富于情韵。作者遭贬而壮志难酬,纵然纵情山水,到底心意难平,但作者并不直接说出这些,而是把要表达的情意寄托在景物和人物上,情在篇外,含蓄不尽。欧公即使“气尽语极,急言竭论”,仍旧从容不迫,能够写得“容与闲易,无艰难劳苦之态”。苏洵的这些话,正好说明欧阳修表达感情的特殊方式。

  三、语言风格:一秀一平

  柳宗元描写入微,句式较为严谨,遣词造句多用形象化的手段,精确、洗练如水冲去浮面的杂物,形成“清莹秀丽,锵鸣金石”,音节响亮的语言风格。《小石潭记》许多短语的使用,就显示出他的语言精美,如:二字短语“为坻,为屿,为堪,为岩”;三字短语“隔篁竹,闻水声……心乐之”;四字短语“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等。这些短语嵌入句中,严整中有变化,姿态横生。

  欧阳修措词平易,“文从字顺”而自成风格,流畅圆融,富于情致,却能保持富于表现力的语言光彩。另外,精心选择和使用虚词,也加强了表达效果。《醉翁亭记》篇,“也”字出现过21次,全篇都用“也”字断句,避免了平庸的叙述。本文句式骈散相间,舒卷自如,长短错落有致,音调抑扬顿挫,形成摇曳多姿之势,既热烈酣畅,又从容不迫。本篇还多用单句对、双句对、三句对,形式优美,加强了委婉抒情的气势,音调谐美,如诗如赋。

  拓展阅读:《小石潭记》鉴赏

  《至小丘西小石潭记》是“永州八记”中的第四则。这篇散文写的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小石潭。这个小石潭称不上是美景,更不是什么胜景,只是一个无名小丘边的小水潭。作者写这小石潭的本身,就最好地证明了他没有沾染上展览美景的唯美主义的恶习。从这一选材的价值来看,对于我们当今游记写作也颇有借鉴意义。

  小石潭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见到它还是费了一点小周折:先见竹丛,耳闻水声,却不见小石潭的身影。小石潭的显现,虽称不上千呼万唤,也可称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妙。待到“伐竹取道”,才见到小石潭。真乃是曲径通幽确实景象不凡。这 “不凡”是以“怪”的面目出现的,怪就怪在潭是“全石以为底”,而且潭中露出的石头又都是那么姿态奇特,“为坻,为屿,为,为岩”,再加上古树翠蔓的覆盖,使小石潭的全景富有清静感,仿佛不是人间的一个小天地,而是传说的佛国中的一块净土。

  接着,笔锋随转,由静写动,写潭中小鱼。这是本文的最精彩之笔。这潭中鱼也极为怪诞:一是鱼居然可数,约有“百许头”;二是“影布石上”,神态自若地“然不动”。这是继续写静,既烘托出小石潭的幽寂,也勾勒出小石潭水的清澈。由此转为写动。其实在写静时已作伏笔,水中之鱼不能不动。鱼之静止,正像电影中的定格只是某个刹那的显示。这个定格过后,便见潭中之鱼“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鱼,多么富有人情味,这倒触动了作者情怀。在此,这一“乐”字值得注意。作者由于改革受挫,被贬远方,精神负担很重,处在极度烦恼和压抑之中。为何能“乐”?乃是因为离开了纷陈烦恼的官场这一是非之地,在这里找到了这样一块清静之地,看到游鱼的怡然自得,灵魂得到了净化和复归。水之清,鱼之乐,终于给这位破碎了心的散文家带来了片刻的欢乐。清静神乐是这篇散文前半部分的.主旋律。

  现实是严峻的。在这 “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的环境中,作者感到“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乐毕竟是暂时的,而凄怆是永恒的。面对这种原始的悄怆之景,或许更感到难受,或许更激起作者凄凉的联想,因此形成了感情从“乐”到“凄”的大幅度滑坡。这一滑坡的表现也是立竿见影,觉得此地不可久居而赶快离开,倍感凄寒逼人,毛骨竦然。

  这篇散文历来被人们誉为精品。它所以能成为精品,归纳起来有这样两条:一是作者敢于选择乱石堆中的无名小石潭作为游记的表现对象,可见作者有过人的艺术胆量;二是作者在写小石潭的景物时能驾驭自如地融进自己的感情,景随情迁,自然地形成一种凄情的艺术境界,这是作者高超的艺术智慧和艺术技能的表现。诚然,归根结底还是一条,作者这样一个人,巧遇这么一块净土,一拍即合,融为一体,真是天助之也,景助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