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诗歌赏析

马振华

徐志摩诗歌赏析

  徐志摩诗歌还颇为强烈地表现了对现实社会的不满和控诉。在《无题》一诗里,于“黑夜的恐怖,悚骨的狼嗥”声中,涌现出一个大无畏的“朝山人”的形象,他不惧一切的威胁,辟荆斩棘向前走去,他要“冲破这黑暗的冥凶,冲破一切的恐怖”,奔向那“想望的高峰”。这是诗人早期心境的鲜明写照,从那光辉形象中映射出来的,正是青年徐志摩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和对光明理想的虔诚追求。就是在这种思想支配下,他很写了些揭露军阀统治给人民带来无穷灾难的诗篇:《太平景象》痛斥军阀混乱造成尸体遍野的惨象;《大帅》控诉军阀军官的残酷;《梅雪争春》对“三.一八”惨案中的牺牲者表示深沉的哀悼;《人变兽》揭示军阀混乱摧毁农村的惨景。在《庐山石山工歌》里,他通过石工沉重的歌声,表达了对人间不平的愤慨。这些作品组成了他诗歌创作中的最强音。

  徐志摩还写有怜悯穷苦人民的诗篇。1922年冬,他从英国回来后,曾住在家乡“三不朽祠”里著作,一天晚上他发现寺里戏台下有一群气概,于是用好语抚慰,并送去药品和食物,称为“乞友”,和他们亲切攀谈。就在这时他写了《叫化活该》等诗,表示了他对穷人的同情。徐志摩实际上是个地道的资产阶级人道主义者,他一方面同情穷人的不幸遭遇,另一方面也歌颂富人的善心,以为富人的施舍,不啻是一道人间带来的温暖的阳光(《一条堇色的光痕》);他一方面愤怒地暴露封建军阀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另一方面却又柔肠寸断地为末代皇帝被逐出皇宫而凄哀地悲吟(《残诗》)。这种具有极大反差的情调,充分地揭露了徐志摩感情世界的两面性。

  徐志摩的一生是充满曲折的,生活理想落空了,正式理想也破碎了,他的诗歌也传达出这种充满失落感的悲哀心声。他的吟唱康桥的诗篇就典型地反映了这一感情倾向,从激情赞唱“汝为我精神依恋之乡”到凄然泪下的

  “悄悄地走了”,他只能是万般无赖地挥手向“西天云彩”告别。伴着他这一消极的思想走向,他的诗情愈到后来愈陷于“枯窘的深处”,以至自感到思想已经“残破”,只能“在枯秃的笔尖上袅出一种残破的残破的音调”(《残破》)。理想已经枯死,爱情失去光彩,成活也无有信念,由是他的诗充斥了悲哀的情绪,发出了如此的哀叹:“迟了,你再不能叫死的复活,从灰土里唤起原来神奇!”(《枉然》)希望能有“一朵莲花似的云拥着我”,“拥着到远极了地方去”。他仿佛听到“我自己心的活埋的丧钟”(《我等待你》)。情绪何其消沉,声调又和气悲哀啊!

  徐志摩的诗作在艺术上有更大的成就。

  对于新诗的格律他没有闻一多那样在理论上有深入探究。他说:“我的笔本是最不受羁勒的一匹野马,看到一多的谨严的作品,我方才憬悟到我的自己的野性,但我索性的落拓,始终不容我追随一多他们在诗的理论方面下这么细密的.工夫”(《猛虎集 序》)。但他却也积极地向西方格律诗学习,在形式上做了广泛的试验。他的诗在章法上都比较整齐,讲究匀称,追求和谐,注重均衡,但又绝不到刻板地把诗格熔铸在一个模式里,而是以灵巧多变的形式,来表达多种多样的感情。有的诗只有五句(如《沙扬娜拉》),有的却多达三百九十六句(如《爱的灵感》),有的一节两行,有的一节却有七十四行,在诗的体裁和格调上也常花样翻新,有的象古典格律诗,有的象欧美十四行“商簌体”,有的是散文体,有的是方言诗,有的是自由体,有的又是章韵体。在这方面他也有缺点,即为追求句的匀齐,把完整的诗行拗断,砌成“豆腐干”形。应该说,徐志摩在这方面还是有所警惕的,他说过,“但讲外表的结果只是无意义乃至无意思的形式主义”,“这是我们应时刻引以为介的”(《诗刊放假》)。一般说,他在运用格律和体式上还比较注意适应内容的要求。

  徐志摩特别强调诗的音节。认为内在音节的诗的生命,“一首诗的字句是身体的外行”,而音节则是“血脉”(《诗刊放假》)。因此他十分注意韵律的和谐,喜用实字、叠韵字、仄声字来形成律动,使声调铿锵悦耳。值得称道的是,他并不为音调而音调,而是以它来配合情绪的表达,适应内容的需要,如《沪杭车中》把急促的节奏和画面的变动结合起来,以体现火车运行的动感,在《雪花的快乐》中以轻快的音节,来传达雪花迎风飘舞的感觉,表现愉悦的情绪,在《残诗》中则采用急促而又压抑的声奏,在韵脚上揩油用六行一韵,以后则两行一韵,两行一换韵,音组方面没行五、六音步,从视觉到听觉传达悱恻感伤之情,在《沙扬娜拉》中则即压内韵,还应该双声叠韵,使音调和情调一样轻柔而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