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与韦丛之间的故事

张东东

  元稹可能是古人中写诗给妻子最多的一位了,一共写了多少不得而知,现在还能看到的有三十多首,为原配妻子韦丛写的大概有十六首,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离思五首》(其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而我最喜欢的是《遣悲怀三首》,这三首诗不是作于一时,字句间透露出清贫生活中夫妻间的点点恩爱。

  《遣悲怀三首》中没有“曾经沧海”那样刻骨铭心的情感波澜,语言平实浅近,但是却将二人生活的一幕幕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不管是韦丛看到元稹衣服单薄,翻找衣箱想找些衣料为他缝制衣服(顾我无衣搜荩箧),还是韦丛看到有客人来,从头上拔下金钗换钱给丈夫买酒(泥他沽酒拔金钗),或是韦丛甘于清贫,从无怨言,用落叶生火,与丈夫一起靠野菜充饥(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新仰古槐)。一个可爱可怜妻子的形象展现在我们面前。

  韦丛出身高门,其父韦夏卿为京兆尹,后任太子少保(京兆尹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太子少保是个荣誉官职,用来表明受官者的崇高身份和地位,没有实际管辖范围,正二品)。这桩婚姻有很大的政治成分,当时二十四岁的元稹科举落榜,但是韦夏卿很欣赏元稹的才华,相信他有大好前程,于是将小女儿许配给他,而元稹则是借这桩婚姻得到向上爬的`机会,不过两人在婚后却是恩爱百般,感情非常好。

  以韦丛的家庭背景,下嫁给元稹对于当时的元稹来说就好像天女下凡一样。她不仅贤惠端庄、通晓诗文,更重要的是出身富贵,却不好富贵,不慕虚荣,从元稹的这几首诗来看,当时正是他不得志的时候,过着清贫的生活,韦丛从大富人家来到这个清贫之家,却无怨无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和体贴丈夫,对于生活的贫瘠淡然处之。

  元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政治上晋升的途径,却没想到韦丛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体贴的娇妻。古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婚后元稹忙着科试,家中的家务——无论生火做饭,还是洗衣买酒——全是韦丛一人包办,而婚前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疼爱的小女儿,韦丛的贤惠淑良可想而知。也难怪元稹在数年以后,总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与他共度清贫岁月的结发妻子韦丛。

  也许正是清贫与操劳,使这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年仅二十七岁就离开了人世。元稹对妻子一直有深切的思念和无法释怀的悲伤,韦丛与他同苦七年,却在他即将飞黄腾达的时候离开了他,而元稹能做的只有祭奠亡故的爱妻(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以及在诗中写下自己的思念。“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夫妻总是这样,尽管互相恩爱却因为物质条件的贫瘠而无法让心爱的人过得更加幸福。元稹的悲叹却让我无比羡慕,这样不论生活的清苦,总想给予对方更多幸福的抱愧心情,在当今这个物质时代中恐怕很难找到了。

  可悲的是,韦丛下葬的时候元稹因为御史留东台而没有前往送葬,韦丛离开的身影该是多么寂寞;幸运的是,韦丛因为这几组情意绵绵的诗歌而永远留在人们心中,每每想起这温柔的女子,心中总觉得温暖。

  拓展阅读:元稹与莺莺

  元稹的原配夫人是韦丛,娶韦氏之前曾与一女子颇有私情,此女便是莺莺。关于莺莺,描写较多的乃是元稹的《莺莺传》(又叫《会真记》),《莺莺传》则成为王实甫撰写《西厢记》的蓝本。

  唐贞元十五年(799年),元稹到蒲州(今山西永济市)任小职,与其母系远亲崔姓之少女名“双文”者(即后来传奇小说《莺莺传》中的崔莺莺)恋爱。崔莺莺才貌双全,而且家中富有,但毕竟没有权势,这与元稹理想中的婚姻存在很大距离。根据唐代的举士制度,士之及第者还需要经过吏部考试才能正式任命官职,所以元稹于贞元十六年(800年)再赴京应试。元稹自从赴京应试以后,以其文才卓着,被新任京兆尹韦夏卿所赏识,且与韦门子弟交游,从而得知韦夏卿之女韦丛尚未许配与人,于是意识到这是一个走门路、攀高枝的绝好机会。贞元十九年(803年),元稹与白居易同登书判拨萃科,进入秘书省任校书郎。求官心切的元稹考虑到崔莺莺虽然才貌双全,但对他的仕途进取没有多大帮助,所以权衡得失,最后还是弃莺莺而娶了韦丛。

  也许是受良心的谴责,也许是对初恋情人崔莺莺的难以忘怀,所以很多年以后,元稹以自己的初恋为原型,创作了传奇小说《莺莺传》,即后来《西厢记》的前身。

  在《莺莺传》里,元稹开篇这样写道:“唐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张生游于蒲时,在军人骚乱抢掠中保护了寡母弱女的崔姓表亲,由此识得表妹崔莺莺。崔莺莺“垂鬟接黛,双脸销红”的美丽,“颜色艳异,光辉动人”的俏丽让张生顿生爱慕。后来,在莺莺丫环红娘的帮助下,张生与莺莺私会西厢下,成了云雨。自此之后,莺莺“朝隐而出,暮隐而人”,与张生私会。《莺莺传》里的张生其实就是元稹自己当年与崔莺莺的故事,张生为元稹自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