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雨巷散文

刘莉莉

十八岁的雨巷散文

  那年,她十八岁,在高三读书,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

  她爱读书,尤其爱读诗,特别爱读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每次读到这些,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一条平平仄仄的巷子,在江南迷迷蒙蒙一片清亮的细雨中延伸着,一个想像中的男生,夹着一本书,戴着一副眼镜,脸上含着阳光一样的微笑,向她慢慢走来,走来。

  她喜欢水墨画一样的古诗词。

  她喜欢古诗词一样典雅的意境。

  她更喜欢古诗词一样典雅的男生,他有微翘的眉峰,阳光般的微笑,以及淡淡的书卷气,漫步在江南雨巷中,漫步在她无边的想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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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头脑中“轰”的一响,半响无言,又一次,她坠入了想像中,一条长长的雨巷,在江南的细雨中,平平仄仄,一直延伸下去,延伸向古诗词里,延伸向鹧鸪声声的暮色中。

  她披着长发,一条白裙,从小巷中款款走来,当然不是卖花,是漫步,是看江南的雨景。

  那边,雨巷的另一头,有脚步声响起,一声一声近了,一个颀长的身子,夹着一本书,戴着眼镜,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来。

  那人,当然是他。看见她,看见蒙绒细雨中的她,他淡淡一笑,将伞送给她,转过身,轻轻走入小雨中——

  “张一航,你起来回答问题。”他在讲台上喊道。一声,惊破了她的想像,惊破了她的江南梦,她站起来,红着脸,张口结舌,又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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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爱看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讲课,看着他头发一甩一甩的,妙语连珠,滔滔不绝,甚至看他眉峰一跳一跳的。这时,她的心就一跳一跳的,如荷叶上滚动的露珠,闪现着丝丝七彩光线,泛着无限的`温馨无限的洁净。

  是的,他是她的老师,一个刚出学的男生,二十多一点儿。

  在笔记中,她不称呼他老师,偏称呼他小男生。

  她觉得,他,就是她梦中那个屡次从江南小巷中走过的人,那个夹着书,给她伞对她微笑的人。

  她不敢读《雨巷》,一读,纤纤密密的小雨就漫天而下,江南小巷、山水人家,就在雨幕中淡出淡入,黑白片一样,进入她脑海中,深入到她的心中。

  雨巷中,他就会微笑着走来,一直走向她。

  雨巷中,她亦会白裙飘飘地走来,走向他。

  她的眼中,就有一种波光荡漾,如西湖三月雨后的湖面。她觉得,这《雨巷》中的情景,简直写的就是她,还有他。

  十八岁,她认为,正是走过江南小巷的花季;正是清浅一笑,绿柳花红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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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批评她了,站在讲台上皱着眉道:“张一航,发啥呆?”

  她一惊,醒过神来,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继而默默地低下头,看着书本。他却不放过她,仍坚持着让她起来,并且责备道:“你这女娃,让你回答问题哩。”

  她又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他的老气横秋,让她十分不满,也很是不爽。

  他大惑不解,不依不饶地问:“又怎么啦,还给我一个白眼相向。”当时,他正在讲“青眼有加”这个成语,顺嘴一拖,拿出它的反义词,用在她的身上。

  全班同学听了,都叽叽嘎嘎地笑了。

  她噘着唇,很是不满地说:“谁是女娃,人家十八了。”

  他一愣,忙改正道:“好好,不叫女娃。张一航同学,起来答题。”

  她头发一摆,笑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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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她很苦恼,也很是忧伤,无端的,有时想哭一场,有时又一个人偷偷笑了。她的朋友悄悄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忙摇着头。在心里,她暗暗对自己说,不行,不能这样在心里憋着,一定要告诉他,让他知道。

  她想,自己不能再折磨自己了。

  她躲在桌子的拐角,反复地给自己打气,给自己鼓劲,最终写下一张纸条道:我愿意陪着你,风雨兼程,走过人生的雨巷。

  放学后,楼道里静悄悄的,瞅没有人了,她红着脸,把纸条交给了他。他打开一看,一愣,没有说话。恰好这时,有一个老师经过,笑着问:“什么啊?”她出其不意,大吃一惊,接着脸红了,额头甚至沁出了汗,呆呆地望着他,过去的机灵劲全都消失了。他微微一笑,捏着纸条,说是学生询问一道题。

  看着他和那个老师一块儿走了,走到了楼道的尽头,她也失魂落魄地走了,心里,一直忐忑着,难以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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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放学时,他让她去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心“咚咚”地跳,脸儿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知道有故事发生。她去了,他让她坐,脸上仍是笑笑的,没说什么,看她坐定,他随手拿了一个瓶子放在桌上,拿一把铁皮水壶注上水,让水和瓶口一样平。看着她不解的目光,他告诉他,这一瓶水,就相当于青春和理想。

  她望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

  他笑笑,并没说什么,而是拿了一个石子,轻轻放入水瓶中。顿时,瓶子中的水流溢出来,打湿了桌面,流到了地上。

  他望着流淌出来的水,长叹一声:“多可惜啊,就这样白白流逝了。”

  她心里一动,望着瓶子,还有瓶中的水和石子,默默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站起来道:“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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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时的那一段青春的躁动,就这样的,悄悄打住。以后,她再也没有提起,他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仍是她的老师,不时的让她起来回答问题,有时甚至还批评她。

  她,仍是他的学生,再也不称呼他小男生了。

  她记着他的话,还有那天所做的实验,更是懂得他那天没说出的话:十八岁的年华,就如一个瓶子,只适宜于盛装洁白清纯的理想,装不下一点儿别的东西,否则,就如一瓶水,会白白流溢,白白浪费。

  一直,走出大学校门之前,她都记着这件事。

  当然,也牢记着十八岁的那段想象:小雨中,一条飘着细雨的平平仄仄的小巷,其中走着一个男生,还有一个女生。

  她觉得,这些,都是美的——因为有他才美,因为有她才美,因为有那段青春的梦想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