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赠汪伦》后的桃花潭游记

李盛

读《赠汪伦》后的桃花潭游记

  与其他外地游客一样,我也是冲着《赠汪伦》而来。

  桃花潭,本是小家碧玉,养在深闺人未识。经李白诗笔,饱蘸歙砚之墨,龙飞凤舞于柔绵宣纸以后,门槛就被人踏破了。

  沿青弋江,斗折上行,眼见得稻菽起伏,茶树爬到山腰,清亮的水照着山影,而缕缕清明的风,直扑心襟,让我想起桃花源。莫非这里就是晋武元中,武陵太守寻访不着的所在?或者说,在陶渊明时代,处处都是秀色可餐?

  车速渐缓,眼前出现一座塔,周围立着脚手架。导游说:“这是文昌阁,正在修复,不能上了。”

  导游的话中,似有歉意。在我看来,如能登上塔楼,观山水田园之景,溯文化昌盛之源,自然令人高兴。不过我知道,再坚固的塔楼,以及附着其上的文化,都有损毁,直至为风尘湮灭之时。当下,主事者能以修复之行为艺术,迎迓慕名而来的游客,足以让人感动。

  沿着平平仄仄的河石路,穿越墙脚爬满青苔,墙面及屋顶摇着茅草的窄巷,向青弋江边走去。阳光直泻,投射在古南阳镇上,也把清幽的意境照得亮堂。要是搁在烟雨霏霏,宁静尚未被脚步打破时刻,那么,迎面会不会走来一位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呢?

  最想看的,是桃花潭。由翟村,往万村过渡时,我问艄公潭在哪里。没想到的是,艄公用竹篙点着水面说:“喏,就是这里!”

  在我的直觉中,潭是独立的,小得像个洞,圆得像个圈,深得不见底,上有水流的冲击,水由溪涧缓缓流出。我的老家,有龙潭者,就是这样的。《小石潭记》中的小石潭,大概也是这样的吧。至于桃花潭,除此以外,当是周遭桃树,春时落英缤纷,夏来硕果满枝的。可是这里,所谓桃花潭,只是靠青弋江西岸,上有石崖的.一块水面。

  李白说“桃花潭水深千尺”,导游说深约20米,不过我看艄公的竹篙,最长不过10米,撑船而行,应该是能点着水底的。这样我对李白的喜好夸张,就有了更深的理解。“白发三千丈”、“飞流直下三千尺”、“会须直饮三百杯”,李白对“三××”句式,可谓情有独钟。以往读这首诗,以为联想突兀,现在恍然大悟,因为桃花潭就是眼前之景。

  说到青弋江,也颠覆了我的认知。我认为,既然是江,或者说河,如今多浑浊,青弋江也清不到哪里去。然青弋江的清澈决不是诗人的夸饰。江中那些水草,就像徐志摩说的,油油的在水底招摇。那些游鱼,不知是不是琴鱼,像柳宗元说的,皆若空游无所依。导游说,这里是一类水质,可直接饮用。我用双手捧水,喝了一口,感觉清冽之中还有点儿甜。

  又想到踏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有资料说,唐天宝十三年初春,李白客寄族叔李阳冰家。泾县豪士汪伦闻讯,带信请他前往,称:“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李白来了,一住月余,自然没有方圆十里的桃花林,也没有酒旗林立的一万家酒店,但是吃琴鱼、饮桑果酒,与汪伦游山玩水,已经让这位文人出身,却想做政治家,而未能如愿的他,开心不已。末了,汪伦踏歌送别,宾主难分难舍。

  有人说,踏歌其实是乡间普遍传唱的一种黄梅小调,村里人从小耳濡目染,人人会唱。也有人说,踏歌是古代很流行的一种舞蹈形式,即两脚踏地出声作为节奏,边歌边舞。不管怎样,汪伦以歌舞送友,可以显出一份真性情。我在踏歌古岸阁的窗前,浮想远年的情景。我想,或许主要因为这个原因,李白才乘兴而来,滞留月余,并写下这首深情之作吧!

  走笔至此,沉思默想,即使没有《赠汪伦》,桃花潭也值得一看。那文风,那民俗,那山水,那田园,都是现代人渴求的心灵家园。其实,千年之前,李白车马劳顿,来到桃花潭,看中的可能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