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宰相张九龄
张九龄,字子寿,一名博物,不知祖籍何里,因曾祖曾任韶州别驾,所以后来就在韶关始兴安下了家。
清人蘅塘退士孙洙一生曾历任几方县令,到了晚年,喜好作诗,择取《全唐诗》精要,汇编成《唐诗三百首》,这本集子起先是作为家塾课本,为初学诗的孩子准备的礼物,后来竟在成人读者间流行开来,其影响力超过历代唐诗集粹。集中开篇之作,便是唐朝宰相诗人张九龄的《感遇》。幼年初读,似觉晦涩难懂。及至后来,历览稍多,每每读之,感慨愈深,仿佛眼前有一只孤鸿,掠过旷野,翱翔于茫茫天际。
从寒窗苦读的一介书生到百官之首的宰相,张九龄的人生道路也曾一帆风顺。他文才出众,少年闻名,早在十三岁时,就上书广州刺史,王方庆一见而叹,这个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王刺史的话后来又被当朝宰相张说重新评价,说张九龄的文章“如轻缣素练,实济时用”,并且肯定地对别人说,“后来词人之首也”。张九龄遇到张说,并且得到扶持,甚至“叙为昭穆”,可见张说对他的亲重。而张九龄也确以他过人的才华,无论是考量人才,还是上书言事,都获得朝廷内外的赞誉。张九龄的仕途成功,得益于一个贤相的悉心指引。当然,他的职位也一直伴随着张说的升贬而起伏沉浮。
宰相之职,代表天子治理天下,对于国家的安危兴亡,举足轻重。唐玄宗登基之始,励精图治,启用一批贤能的宰相,国泰民安,皇祚兴盛,史称“开元盛世”。这一时期,集中出现了几位名载青史的贤相,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张嘉贞尚吏,张说尚文,李元绂、杜暹尚俭,韩休、张九龄尚直,各其所长。张九龄以务实清廉而闻名。他屡屡上书,认为选官应唯才是举,不循资历,颇得器重,王维称赞其“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他在担任宰相期间,以敢于犯颜直谏著称,有一次,唐玄宗过生日:“百僚上寿,多献珍异,唯九龄进《金镜录》五卷,言前古兴废之道,上赏异之。”——《旧唐书·卷九十九》
也不管皇帝高兴不高兴,老夫子在家里认认真真地翻书查文,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文章,递呈上来,半是劝说半是警戒,估计当了几十年皇帝的唐玄宗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但张九龄秉公尽职,刚正不阿,彰善瘅恶,竭力匡扶社稷,为开元盛世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被誉为典范的贤相。
就是这样位极人臣的宰相,身兼执宰大臣与诗坛领袖的双重身份,成为文坛之幸,唐诗之幸。张九龄虽然后来在文坛中的地位不如他的门生好友显著,但他振臂一呼,身先士卒,诗作中流露出要在穷达进退中保持高洁操守的人格精神,对于唐诗从生机黯然的宫廷诗迈向气象宏阔的盛唐诗风,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张九龄一生三度入朝,为官二十余载,所到之处,颇重文士的奖掖与提携,在他的周围,几乎聚集了当时最优秀的诗人——王维、杜甫、孟浩然、王昌龄、储光羲等人,致使京城诗坛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可以想见,在公务闲暇之余,张九龄与一帮文士品茗谈诗,共话文学,明月初升之际,面对良辰美景,他捋须静思,吟出诸如“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般的诗句来,博得满席喝彩,其情其景,令人醉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才华横溢往往容易遭到奸佞小人的忌妒。唐玄宗晚年,由于在位时间太久,疏于朝政,沉醉于无边的奢华与享乐之中,又患了耳根软、喜欢听好话的毛病。这时候,中国历史上一个著名的奸臣粉墨登场,成为张九龄施展才政的主要障碍,这个奸臣就是李林甫。
李林甫,一个不学无术、将“伏腊”读成了“伏猎”而闹了一个大笑话的人,一个工于权术、“口有蜜、腹有剑”的奸臣,仗着李唐王室贵族后裔(唐高祖李渊叔伯兄弟李叔良的曾孙),收受嫔妃宫女,打探消息,曲意奉迎,极尽逢迎谄媚之能事,却深受宠幸。大约是恨读书人的刚直,有一次让他主持选拔,到最后他一个都没有录取,还一本正经地禀告,大唐王朝凡是贤良的人才都已经到朝廷来任职,已经“野无遗贤”了。